專輯
有事莫懼,無事莫尋—訪悟因法師



1.請問法師共任住持幾年?對卸下住持之責有什麼感想?

這可以從個人的兩次經驗來說,一是嘉義佛教會館,從民國七十一年到七十六年冬,聘我當住持一任六年;一是任香光寺住持,從民國六十九年晉山到今年,前後十幾年。至於卸下住持的感想,禪林寶訓中祖師大德曾說:行者在三寶明中,要「有事莫懼,無事莫尋」,因此在因緣上如果需要個人承擔,就盡心盡力的奉獻,如果可以有人來接,那是人事生生不息的好現象,所以,我想行者還是隨順因緣,以平常心看待。

 

2.「晉山典禮」在九O年代的臺灣社會具有什麼樣的意義?

說到「晉山典禮」,「山」是指弘化、修道或是推展佛陀法化的場所;道場更換新的負責人——住持,就要「晉山」。與晉山同時存在的是退任,所以「晉山典禮」也就是道場新、舊住持的交接典禮。

 

從僧團內部來說,「晉山典禮」是一種換血的工作,雖然有人說住持在同一職位上奉獻,直到圓寂,具有長期累積經驗的優點,但我更慶幸的是江山代有才人出,所以有時不妨也調換一下,讓有些人可以從幕前走到幕後,有些人才能從幕後走到幕前。我想這對於僧人整個的修學來說,是非常好的;而且也因為有交換,可以增加僧團生生不息的生命力。近幾年我們的社會也一直在換血當中,換血的當下就是希望青年才俊,也能為團體、社會、為人類奉獻,這是很有意義的事。從我個人來說,不管是站在幕前或幕後,「上求下化」、「內修外弘」,一直是身為一個佛子內心深處的願望,我想這也是支持僧團繼續成長的力量來源。所以整個說起來,「晉山典禮」的意義是值得肯定的。

 

3.您對此次「晉山典禮」,新上任的住持、香光寺、僧團及佛教有什麼樣的期許?

到目前為止,我認為同修們都很認真、用功。過去我和明迦法師一直在共事當中,我們的共事已經持續十幾年了,對於他的願力、抱負、才學,個人深具信心,所以才特地從美國請他早日學成歸來,領導大家修行、辦道、弘法。

 

對於僧團,我想我是一個僧,僧本來就是僧團中的一份子,所以「關心僧事、參與僧事」是我一向引以為榮的。僧團的可貴在於和合,和合需要照顧到僧團大眾,在身、口、意、見、戒、利上的相互調和。和合建立在精神上、思想上,還有實質的志業上,只有僧團大眾和合共住、共成,才可能朝著共同的理想去完成。也就是我們延續佛陀的慧命,並追隨、踐行佛陀的教法,必須透過自他共同的理念——悲願、力行、和合來完成。這是我們共同的期許,也是共同的志業。這對僧團大眾和個人來說,都將是永遠沒有退任、沒有退休的。

 

自從四十年代以來,由於大陸長老法師相繼來到臺灣,努力弘法、傳戒、辦佛學院,乃至興建道場,造就了臺灣佛教蓬勃的氣象,迥異於今日的大陸佛教和日據時期的臺灣佛教。尤其近幾年,臺灣在解嚴以後,隨著輿論的開放,社團、大型演講、活動、辦工學院都有較寬闊的機會,學佛的人突然增加很多,也活躍起來了。但是我常常想:如何維持較長期的興盛,而不是虛浮的幻相?就像人們批評臺灣的經濟一樣。因此,佛教向下紮根的基礎在哪裡?佛陀真精神的掌握?佛教對社會的回應能力?寺院存在的功能?在在都是佛教教育工作者要不斷探究,不斷付出的。個人常感於託教界長老奠下的基礎,再加上有臺灣目前經濟發達之福報,又有很多知識青年進入佛門,佛教也有很豐厚的社會資源可以運用,在這些優厚的條件聚集下,此時深思、研發佛教下一刻之可能,似乎都嫌太遲了,何況連想都還沒有想,脚步如何跨開呢?倘若,只惑於信眾多、佛教很興盛的外表,是自我陶醉而已。只有從歷史去負責,以較寬廣的視野,去看待今昔的佛教、中外各語系的佛教,正視彼此的特長,以為我們的借鏡,才能締造佛教屹立不動的更多可能。

 

4.退下住持職位後,您打算如何規劃修學生活?您未來的修學藍圖是什麼?

退任以後修學生活的規劃,我想身為一個行者,「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是個永遠不變的修學基礎。至於未來的修學藍圖方面,在卸下住持職務後,寺院的行政工作是減輕了,我希望在佛學院的教學工作上能夠多付出,這樣在教學的準備上有較充裕的時間,可能身心會較為舒暢。

 

5.退任住持的僧人,在修學上需要注意哪些問題?可以再作哪些貢獻?

住持是一個寺院僧團的負責人,他所負責的有時是事務上的,有時是思想知見上的,而一般住持比較常把時間用在信眾的酬對上,因而很多人常說:「退任以後,不管雜務了,就可以有很多的時間來用功!」我所接觸的許多住持法師們也多希望:「趕快退下來,把住持交給徒眾,自己就可以安心念佛用功去!」而且他們也往這個方向在努力著,但往往發現:有的人一但卸了執就慌掉,有的人不是這兒痛、就是那兒痛,全身都不舒服起來,徒然慨歎著「歲不我與」、「此身非我」!也就是當自己還領某項執事時,總是希望可以專心念佛用功該多好,一直在遺憾中。等到退下來,一則發現身體已經不對勁了,二則是無所是事了。所以我認為行者的修行念佛用功,不是在「退任」以後才開始的,一切要在過程中完成!

 

退任以後要依自己的性向,重新調整修學比重,找到自己可以奉獻的空間。所謂調整修學比重,在心態上,並不是要自外於常住的事務或教學工作,讓自己閒散著;是指修學內容和重點的重新安排、調整。比如說,我希望自己在教學上多奉獻,就要用較多的時間去充實,或再學習,並接受考核。

 

所以「用功」對行者來說,永遠是在每日修道生活當中進行著,所負責的執事間或不同,只是比重問題而已。一切都是在修道生活的當下,完成自己的志業和願力的。

 

6.教界中,六、七十歲還任住持的大有人在,您希望佛教如何看待五十多歲退任住持這一件事?

什麼時候退任住持,我想應該不能一概而論,這要從個人的體力、願力來看,也要視團體是否有適當的接續者而定。我個人深深慶幸,有明迦法師可以幫我接續「香光寺住持」這一份執事,讓我可以選擇卸任,把部分行政工作卸下來,這是非常感激;而內修外弘或佛教慧命的延續工作,個人則是責無旁貸的。至於說佛教界有六、七十歲,八、九十歲任住持的情況,我想,那是大德們的願力不斷在支持著他們為佛教奉獻,領眾修行、弘法利生,那也是很好的!

 

7.在您的經驗中,擔任「學院教育與常住教育合一」的寺院住持,在角色的扮演與責任的承擔上,與一般的寺院有何不同?

香光寺本是一個山區的寺院,屢經地震的蹂躪,五十八年才由地方人士重建起來,六十三年聘請心志法師駐錫此地,民國六十九年元月,心志法師和村民請我晉山。在晉山典禮上,悟因就對教界、住眾,許下承諾要創辦尼眾佛學院,將香光寺變更為培育宗教師的園地,而且希望把香光寺的寺院型態,跟佛學院的修道、修學與奉獻結合在一起,甚得長老大德、護法居士的護持。

 

香光尼眾佛學院是從民國六十九年開始辦學,我們所採取「學院與常住合一」的方式。十幾年來,我覺得因為香光寺是寺院,本就有寺院的行政;它還以辦佛學院為主,是培育佛教未來僧青年的苗圃,因此在整個寺院型態、學院教學或者生活作息的設想上,跟一般的寺院就不一樣。它有學制,要能夠按時上課,有檢核、評鑑,還要有學成後的弘護實習、內外培訓管道,意思是說學習要分階段,循序漸進,與修道生涯相結合;而屬於一般寺院的功能,諸如:經懺法事、寶塔牌位等,完全杜絕,若是人來客往、信眾接引或是村民繞境平安、迎神賽會等就用時間、空間區隔來處理,儘量保持佛學院安心上課的環境。至於在嘉義佛教會館當住持期間,乏善可陳,只應信眾好樂聞法,又考量香光尼僧團特殊的性質,在民國七十三年,創辦佛學研讀班固定性弘法,至今不輟。

 

在整體運作上,我們透過分工來完成寺院和學院的功能,也就是把寺院的運作方面交給監院,學院方面設教育堂執事,住持除對外為信眾皈依,對內領眾薰修、提攜道念,也要知眾、領眾、調眾,在培育佛教僧青年的教學工作上,承擔很多的責任,到目前為止,以這種分工合作的方式,共同完成志業是最好的方法。

 

8.在寺院的運作中,住持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需掌握什麼原則?

「住持」是佛教特有的職稱,這個職稱是在佛教傳入中國,馬祖建叢林、百丈立清規禪門法眾增多以後才出現的。「住持」的精神意義是「住持佛法,延續佛陀的慧命」;從行政上來說,「住持」是一寺的負責人,是存在於寺院而不屬於佛學院的,所以這個職稱的實質是在寺院當中。他要運籌維幄寺院的行政工作,很多時候還需因臨眾而進入事務層、雜務層。

 

至於說「住持」在寺院裡要扮演什麼樣的角色,我想這需視個人而定。正本清源,寺院既是一個佛教的道場,是修道、踐行教法的場所,所以「道」是整個寺院運作的精神所在,寺院所有的人、事、物考量,都必然要回到傳承佛陀慧命與社會互動關係上,因此群體中大家的相互體諒、提攜,互勵互勉唯道是辦,應是建構整個寺院最重要的基礎。

 

至於住持需掌握什麼原則,我想寺院存在於大社會,由僧人、信施共同組成,住持必須知覺、掌握到僧眾的共同意識所在,處理事情時,最好能尊重到個人,在回應社會時,不但要照顧團體,也要照顧個人,尤其教內與教外之間的協調平衡發展,是住持所要掌握的原則。

 

 

 

 

 

 

Facebook
觀看本期目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