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鴻印雪:太虛大師與親師友的互動
秀矣竟不能實



抗戰初期太虛到世苑圖書館約談在院的研究員。見到學員「福善」時,彷彿看到年輕時自己的那種資質風度。為了試探他的能力,便說:「我將為世苑員生講『新與融貫』,你負責記錄。」


看到福善記錄:「佛教中心的新:即是以佛教為中心,而適應現代思想文化所成的新佛教。……」太虛嚇了一跳,不只因為內容正確詳實,闡明要義毫不含混,還因為書法字跡和他寫的幾乎一樣,太虛從此對他十分看重,命他去漢藏教理院任教師。當時福善只有二十三歲,是漢院教師中最年輕的一位。上起課來口齒清晰,條理分明,很受學員尊敬。

民國三十年到三十四年抗戰期間,太虛又命他擔任《海潮音》的編輯。在物資缺乏,在極度困難的情形下,《海潮音》按時出版,從不脫期。太虛嘆道:「真不容易啊!」

抗戰勝利後,震華法師邀請福善擔任玉佛寺監寺。福善稟明太虛大師:「師父!我的另一位恩師上海玉佛寺住持震華法師邀我去擔任監寺。」

太虛:「震華法師和你是怎樣的因緣?」

福善:「弟子幼年家庭貧困,讀書不多。十三歲在太平庵剃度出家。兩三年後,到鎮江鶴林寺受戒。鶴林寺就在竹林寺附近,竹林寺住持靄亭法師,在寺中開辦竹林佛學院,震華法師在院任教,他認為我是可造之才,收我到竹林佛學院受學。」

太虛:「震華法師真是伯樂識千里馬,對你的知遇造就之恩如須彌山高,你應該去擔任監寺!」

福善:「可是弟子想跟隨您,作您的侍者。」

太虛:「現在抗戰剛勝利,國家需要建設,許多光怪陸離的物件及思想也會趁此進入。上海是國內最繁榮的地方,向來開風氣之先,唯獨佛教界至今還未能接受改革的新思想,需要你去弘揚新思想,建設新佛教。這份責任比跟在我身邊重大得多。」

福善:「那麼師父您一定要活到八、九十歲,要看到我們新佛教的建設開花結果,那時我一定在您身旁孝敬您、供養您。」

太虛微笑說:「你以為我八、九十歲時,你還像現在這樣年輕嗎?」

福善有些不好意思,低著頭說:「弟子告假。」

原期待福善在上海能將新觀念開展起來,那知兩年不到,就傳來福善病重的消息。當時在寧波的太虛立刻趕到上海。三天後,福善不治去世,世壽僅三十二歲。

太虛沉痛地寫下《慟福善》一文,文中說道:「今汝學初成,事業一未開始,而身心俱健,醫生檢驗,亦除痘疹無他病……竟以偶然卒,罹天花而遽化,秀矣竟不能實,為住持佛教,為弘揚佛法,余何能不哀慟哉!

福善,你亦是幻想家,你不時流露今後要怎樣孝順供養我,想像我活到八、九十歲,你那時仍頑健如少年,服侍著老病,以送我的終。
 
現在,風燭殘命的我,仍風中燭似殘存者,倒轉來我來送汝的終,為汝封了缸,慟哉!」

福善英年早逝,對太虛打擊沉重。三個星期後,震華法師病逝。太虛在這雙重打擊下,於為震華封龕說法時,一陣傷感,致中風舊疾復發,多方醫護無效,安詳捨報。先後不到一個月,少、中、老三代相繼在玉佛寺逝世,實為中國佛教重大的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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