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時師度，悟了自度

我前些時候看《六祖壇經》，看到五祖弘忍大師為六祖惠能大師說《金剛經》，至「應無所住而生其心」一句，惠能大悟，了知一切萬法皆不離自性，而對弘忍說：「何期自性本自清淨！何期自性本不生滅！何期自性本自具足！何期自性本無動搖！何期自性能生萬法！」弘忍知道惠能已悟本性，便對他說：「不識本心，學法無益。若識自本心，見自本性，即名丈夫、天人師、佛。」這就是說如果不能認識自己的本心，學佛法是無用的；如果能認識自己的本心，證見自己的本性，那麼就是成佛了。所以，成佛就是要「明心見性」。

 

惠能要離開弘忍的道場，弘忍送他到九江邊坐船。弘忍想要幫忙搖槳，惠能說：「迷時師度，悟了自度。」惠能的意思是應該自己搖槳，因為修行是自己的，覺悟了就得自己度自己。惠能所說的就是「自覺」。

 

看到弘忍親自送惠能上船，想要幫忙搖槳渡他的這段故事，讓我想起最近看到龍應台寫與父親相處的往事。龍應台從國外取得博士學位回來台灣教書，提一個大皮箱，到大學去報到。她爸爸開著載飼料的廉價小貨車，送她到學校側門的窄巷邊。爸爸幫著卸下行李，轉身便回到車上，搖下車窗對她說：「女兒，爸爸覺得很對不起你，這種車子實在不是送大學教授的車。」看到這一段，心裡蠻感動的。龍爸爸開車送她到學校，講了這段話，言語間充滿父親對女兒無限的慈愛，這是世間的親情。

 

從弘忍與惠能的對話，看出佛門的情與世間的情不太一樣。對惠能來說，修行與開悟都是由自覺而來的；龍應台取得世間學問最高的博士學位，不也同樣是一份自覺的心嗎？但是，佛門並不是為求取世間的學問，也不是短短數年可取得什麼學位，而是要用一生的時間來求取生命解脫的智慧。故事中的弘忍送惠能到江邊，除了師徒之間的法情之外，更核心的是修法的傳承、佛教慧命的傳 燈，這比什麼都重要。

 

「明心」這條路，是要一直追下去的

我當年出家時，爸爸、媽媽並不答應，我不斷地與他們溝通，我想出家是我的事，但是我還是一直希望爸媽說一句：「可以，你可以去出家。」我希望他們能夠瞭解我有想要追尋的生命目標，我想就這樣一直走下去。不是為了衣食無缺，而是我自己很清楚，我人生還有更重要的追求，那就是修行，一生一世、生生世世都要一直走下去。

 

前面說修行要「識路途」，意思就是只有一條路，而不是還有其他的道路，要對自己說：「這是我要的！」所以，「明心」這一條路，是我一定要直追下去的。每個人修行的下手處不盡相同，所依的傳承不同，下手處也不同，漢傳的是以「明心」為主，南傳的著重在「涅槃」與「證果」，但都還是要回到佛法的核心――四聖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