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未來:變更中的佛教面貌
佛教如何因應現今的挑戰

大佛像或林立的佛教寺院,從外表看來,佛教在斯里蘭卡所遺留下來的痕跡到處皆是, 實質上,佛教在被西方科學文明的催迫之下,逐漸儀式表面化、信眾人口老化, 如何面對?作者將從佛教歷史發展,談佛教在現今社會的使命與責任。



這兩種世界觀和價值觀的迎面衝擊,正好解釋寺廟式的佛教在青年人心目中再也佔不上一席之地的原因。無論在氛圍、語氣和味道等,寺廟佛教所使用的語言,都是根植於中世紀的適應性佛教。它儘管高尚美好,甚至有其真實不虛之處,但要傳遞佛法的真義給現代文化所孕育出來的人,它肯定是不足。寺廟式的佛教屬於一個已成過去而無法挽回的文化。在那個年代,每人每物的崗位用途都非常分明,在一個友善與容易理解的大環境中各適其所。但是,目前在這個現代世界裡活著的我們,摸索著的路和呼吸著的空氣,都是來自一個高速變幻的環境,當中充斥著無數競相角逐的聲音,以致於每一個本是充滿溫暖的用心,都被無情地盤問懷疑。對那些在這樣的世界裡,奮力找個小天地的人來說,自信十足的寺廟式佛教,已不再是他們心目中能夠喚醒心靈和灌輸光明的「正法」了。這樣的佛教只能讓他們憶起過往的日子,或偶爾勾起一些在日常磨難生活中,再也派不上用場的忠義情懷。
 
面對這種衝擊的其中一個策略,就是引退後方,死守過去,保留遠古文化和宗教遺產來抵抗現代文明的侵蝕,繼而標榜佛法比現代思想更優越。這是基本教義派的做法,它不一定激進,但它選擇追憶過去,而非針對時代來作出革新改進。從這種觀點看來,現代文化當然對佛法有所威脅,為了保衛珍貴的佛教教理,惟有在排斥現代文化的同時,盡量維持傳統文化的不變。
 
可是,任何有機的東西要生存,都必須適應環境。排斥新環境而奮力保存過去,實在有其危險性,這很容易將佛法變成一種過時的古董,與現今完全脫節,只能引發對佛教的一份虔敬與追憶之情。這種態度屬於比較傳統的佛教圈子。這是一種倔強的保守主義,當這種主義又與一些有社會文化特色的佛教觀念結合時,必會在某種程度上影響年輕人,並認為佛法與他們真的是毫不相干了。
 
其實退縮到過去,並不是保存佛法不滅的唯一途徑。誠然,這種虔誠的守護,可以保存其外殼—佛教的形相,但反而會使內在的活力化為烏有。我們可以採取的另一種較不武斷的態度,也就是不必認為佛法必定會被現代文化所毀,從這個角度看,或許現在的佛教危機,正能夠讓我們作出一番整肅,再重新探索佛陀教化裡的真義。而這就意味著:我們可能真的需要把佛教的重點,從適應的一面,回轉到解脫的一面了。
 
親證離苦的方法
 
我說要轉向,並不代表傳統的佛教世界觀是錯誤;也不是認為一定要摒棄這觀念,來迎合現今科學純粹重自然的觀念。其實,神異奧秘的成份在傳統佛教是無可避免的,但是,在探討哲理方面,我肯定地認為:佛教確認「心的重要」和「對實相的深廣了解」,實在遠比我們從科學所得來的平面世界觀優勝。因為在超越科學本身的領域,運用科學程序,是不可能會找到真正答案的。無論如何,佛教最令人信服之處,就是在於佛教核心的解脫法,根本就不需要倚靠任何學說來立足。
 
無論以怎樣的宇宙觀為背景,佛法都能直接道出根本的人生問題,繼而讓我們親身去體驗印證。就目前的處境而言,所謂物質進步,或消費夢想的滿足,已讓我們知道:物質上的富足並不等於真正的快樂,它甚至會使我們感到空虛,進而渴求更深層的滿足。就因為這樣,殘酷的真理便出現在我們眼前,就是解脫法所言的「貪欲乃苦惱之本」。我們又可以知道:離苦不代表要無止境地滿足欲望,而是要依法修習—認識自己、轉化自己,直至最後能夠成為自心的主人。
 
縱然很難預測佛教在未來數十年間整體的走向,但我們可以肯定,現今存在的一些重要趨勢,很有可能會導致正法的復興。其一就是人們再不相信物欲消費可以帶來幸福,因為當人們發現在商場掃貨並不等於真正快樂時,他們內心便會萌生要活得更有意義的熱切渴望,亦即要尋找一種不受外境影響的平和愉悅。雖然艱苦的修行,以往只是出家人的本務;但我們現在已可看到:愈來愈多的在家人願意努力禪修。對這些人來說,佛教不再是指傳統的禮拜儀軌,而是一種個人的內心修煉,或三五好友在同道上的共修。
 
重視當下此刻的受用
 
就這樣,物質主義的影響,再帶領我們回到數百年來,被置於適應佛法之下的解脫法。有所不同的是,這一脈的目標,過往只為解脫生死輪轉;而現在所要著重的,則是佛法在當下此刻的受用—要從自我了解和主宰自心的鍛鍊中,獲致愉悅和滿足。這種說法,並不代表對輪迴的教理,或脫離娑婆的究竟目標有所懷疑;它只是認定這目標要對我們更有意義,就必須在日常生活中落實了解自己和主導自心。不然,這目標便很容易成為我們心目中所虛構出來的烏托邦,到頭來,又再回落到現時泛行的適應性佛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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