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美合流 可久可大:20則細說慧遠
廬山弘化



 

8.廬山行
 
西元378年,慧遠辭別了道安,與同門數十人南行,先到荊州住上明寺(今湖北省松滋縣),主要是因為上明寺的住僧是道安的同學僧輔;另外,荊州長沙寺有道安弟子曇翼、法遇,彼此照應比較方便。
 
約於西元381年,慧遠一行人離開上明,順著長江東下,先到潯陽(今江西省九江市),再從潯陽出發,來到廬山,並準備前往羅浮山(今廣東東江北岸)。羅浮山是當時著名的靈山之一,相傳道教的葛洪在此成仙,單道開也在此山煉丹。而僧人擇山而居,佛寺與山聯繫,正是此期隱逸風潮帶動下的發展。
 
後來,慧遠見廬山清靜,愛慕此山之清幽,認為這樣的地方足以息心,想停留在此。但是此地距離水源很遠,慧遠於是以禪杖扣地,口中念念有詞:「此地若可棲止,當使這枯朽的土壤流出清泉。」話剛說完,只聽到地下轟隆作響,猶如一巨雷從地底滾過。突然間,一股泉水從地裡湧出,漸漸地變成了汨汨清泉,很快淌成一條小溪。慧遠便放棄去羅浮山的打算,先在廬山龍泉精舍安定下來。
 
幾天後,慧遠得知潯陽已經好久不曾下雨了,農戶都因乾旱而無法維持生計。他來到水池邊,恭誦《海龍王經》。忽見一巨龍從泉水中一躍而起,直上雲霄,須臾之間,大雨從天而降,龍泉寺由此而得名。廬山的神龍泉,迎來了一代高僧慧遠;慧遠從此在廬山紮根,揭開了他人生的新篇章。
 
「以杖掘地,清泉湧出」、「誦經祈雨救旱」,雖不免傳說色彩,但仍可見當初環境的惡劣與營建的艱辛,以及慧遠等人跟當地百姓互動教化的進展。
 
9.西林寺與東林寺
 
慧遠來廬山之前,道安的另一名弟子慧永早於十四年前就先來到廬山。
 
慧永長慧遠兩歲,早在道安抵襄陽之際,他與慧遠本相約要去羅浮山,但慧遠為道安挽留,不能成行。而慧永來到廬山後,為刺史陶範挽留,就住在盧山西北麓香爐鋒下的西林寺。
 
慧遠到廬山不久,慧永便邀其同住。數年後,潯陽刺史桓伊來到廬山,見西林寺狹小,便決定給慧遠新建寺院,「桓乃為遠復於山東更立房殿,即東林是也。」
 
東林寺位置應是比西林寺更為近東,明《徐霞客遊記》中記載:「寺當廬山之陰,北倚東林山。山不甚高,為廬之外廓;中有大溪,自東而西,驛路界其間,為九江之建昌孔道。寺前臨溪,入門為虎溪橋。」
 
東林寺利用自然條件,「仍石疊基,即松裁構。」規模應不大,但展現了「神清而氣肅」的建築風格。
 
西元385年,道安在長安五重寺圓寂。西元386年,東林寺竣工,標誌了慧遠弘教生涯的新開端,亦如後人所說「東林為廬山佛教闡化之基」,慧遠在此開展一系列弘化活動,並使廬山成為南方的佛教重鎮之一。
 
10.以虎溪為界
 
慧遠在廬山的佛教事業日益興盛,無論是官府之人,或山林隱士,都嚮往這裡,想一睹慧遠大師的風采。對此,慧遠採取兼化道俗的原則,對前來拜謁的人都一視同仁。但是,慧遠給自己定了一個規矩,送客絕不走過寺前的虎溪。說也奇怪,自從立下這個規矩後,每當慧遠走過虎溪時,虎溪邊上的那隻猛虎就會吼叫,一來嚇唬俗人,二來提醒慧遠不要走太遠了。
 
慧遠的道風十分嚴謹,在外人眼中,他總是神情嚴肅,儀容莊重,有一種難以形容的威嚴。有些初來廬山的人,一見慧遠,都會心生敬畏,渾身顫抖。曾有一沙門,持竹如意,想要奉獻給慧遠,到廬山連宿兩夜,竟然不敢拿出來,後來只好在住宿處留下竹如意,默默離去。又有慧義法師,進入廬山,想提問題來為難慧遠,正值慧遠講《法華經》,他數次想發難提問,卻都心悸且流汗,到最後竟然不敢發言。
 
11.般若台與佛影窟
 
般若台應是東林寺裡一所精舍,約營造於西元389年,是慧遠遷居東林寺後三年。般若台的存在,象徵慧遠門庭來者漸多,以及慧遠「延望遠賓」的姿態,許多佛學研究、翻譯,與這般若台相聯繫。
 
僧伽提婆在西元383年來到長安,曾參加過道安所主持的譯場。後來於西元391年,被慧遠請至廬山,《阿毗曇心論》及《三法度論》即譯於般若台,慧遠還為之寫序。
 
與慧遠同時代的另一位佛經翻譯者是佛馱跋陀羅,他在西元410年被北方鳩摩羅什僧團驅擯,便率弟子四十餘人來到廬山,受到慧遠的歡迎。慧遠不僅接受佛馱跋陀羅,還派弟子至關中「解其擯事」。慧遠請他譯經,補缺了中國佛典禪法系統,影響甚大。
 
另外,慧遠聽說天竺月氏國那竭呵城南石室中有「佛影」,於是在西元412年五月,命人背山臨流,營築龕室,繪佛光相。隔年九月著〈佛影銘〉刻於石上,還請謝靈運著銘,「以充刊刻」。還有許多銘贊,加上佛影壁畫彩繪,形成廬山文化藝術的價值。
 
12.慧遠與名士的往來
 
慧遠辭別道安南下時,「於是與弟子數十人南適荊州」,這十餘人應是慧遠最早的一批徒屬。到了廬山之後,由於慧遠「內通佛理,外善群書」,除出家弟子之外,正如憨山大師所詠:「東林開白社,高賢畢於斯。」這一高賢群體,人們慣以「十八賢」指稱。這十八賢者中,僧人居半,餘則為隱者。事實上,這些隱者乃至訪者,皆是以文人士大夫為主體的居士群。
 
如豫章雷次宗,他本是南昌一帶有名的儒士,博學多才,明詩知禮,朝廷聞其名,幾次派人來召他入朝,他都沒有意願。因仰慕慧遠高名,特意來到廬山。彭城劉遺民,也因仰慕慧遠,特來投奔。雁門周續之,從小習經學儒,十二、三歲就學會「五經」、「五緯」,人稱「十經童子」,又因研習老莊之學,培養好閒養靜的情志,再無仕宦之意。南陽宗炳,博學多聞,尤擅於畫山水,他的才氣和孝悌名聞天下,朝廷下詔,徵他入朝,他都沒有應詔。
 
慧遠收下雷次宗、劉遺民等人之後,早年的詩學修養得到進一步發揮。他與他們一同遊廬山、悟妙理、覓佳詩,相互酬答,寫下許多詩作。慧遠將這些詩作編為一集,並寫下〈念佛三昧詩集序〉,詩之妙、理之精使江南人士眼界大開。連晉州刺史殷仲堪都上山與慧遠談《易》,名士謝靈運一向恃才傲物,極少推崇人,也不遠千里來到廬山,親自見慧遠,留有遺跡與軼事。    
 
13.結社念佛
 
慧遠率123人共誓念佛往生彌陀淨土,標誌慧遠教團一件大事,也是中國佛教史上淨土信仰的重要開端。
 
關於當時念佛的動機、方法等問題,最直接的資料是西元402年,由劉遺民所作〈立誓文〉,以及慧遠的〈念佛三昧詩集序〉。可分兩點說明:
 
1.慧遠倡導的淨土信仰,其方法屬於觀念念佛,也稱觀相念佛。亦即於修定中觀想阿彌陀佛形象或西方淨土的景色,這與後世口稱阿彌陀佛名號的念佛不同。
 
2.這123人中,首先是以慧遠為首的東林寺僧眾,慧遠「從者百餘,皆端整有風序。」這些僧眾專精淨業,個個「洗心法堂,整襟清向,夜分忘寢,夙宵惟勤。」另外,是與慧遠有深交的在家居士。但是,〈慧遠傳〉裡提到的劉遺民、雷次宗等居士,他們年齡、經歷、至廬山時間點都不同,只能說與慧遠皆有往來;但認為皆有參加這次的發願,是缺乏根據的。
 
至於,有「慧遠與十八賢建立白蓮社,入社者有123人、不入社諸賢3人」的說法,皆是後世傳出,並非歷史真實情況。 
    
14.與鳩摩羅什交流
 
慧遠在廬山三十年,他聚眾講學,培養弟子,撰寫文章,闡發佛理,建齋立誓,倡導念佛。同時與鳩摩羅什書信往來,促進了南北佛教的學術交流。
 
鳩摩羅什是西域名僧,他七歲出家,不僅能誦幾百萬言的經文,善於以經化俗。鳩摩羅什的名聲傳到中原,於是秦王苻堅兵分二路,南伐襄陽(為取道安),西征西域(為求鳩摩羅什)。幾經波折,後秦主姚興終將鳩摩羅什迎回長安,鳩摩羅什成為北方佛教的中心人物。
 
慧遠聞之,主動遣書通好,並經常與其討論佛學問題,也曾派遣弟子曇邕致書,祈請譯出《十誦律》尚未譯出的部分,致使《十誦律》得以在漢地相傳。慧遠曾把自己的著作〈法性論〉送給鳩摩羅什看,其看後大為讚賞。鳩摩羅什也把自己在長安新譯的《大品般若經》送給慧遠。當鳩摩羅什譯出發揮般若經義的重要著作《大智度論》後,由後秦主姚興代為懇請慧遠作序。
 
慧遠對《大智度論》認真加以研讀,在寫序的同時,又提出一些自己的疑問,請求鳩摩羅什回答。後人將慧遠與鳩摩羅什的問答討論輯為《大乘大義章》,是很有價值的學術資料。慧遠還考慮到《大智度論》共一百卷,文句繁廣,內涵淵深,對初學者而言較為艱難。於是,他花了約半年的時間,節錄此論精華,撰為二十卷,既方便流通,又使學者能事半功倍,慧遠給這部書取名為《大智度論抄》。
 
慧遠與鳩摩羅什書信的往來,不僅促進了南北兩大佛教集團之間的學術交流,推動了中國佛教的發展,也對慧遠的思想產生很大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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