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拉那西
一把恆河沙

時間:2008年12月20日清晨地點:瓦拉那西恆河岸邊



恆河沙與你我

我來取一把恆河沙。讀佛經時,常常讀到佛陀取恆河沙說喻。有一次,佛陀在恆河拾起一把沙說:「各位比丘!看看我手中的沙,是手中的沙子比較多呢?還是大地的沙比較多?」大家取一把沙,看看這一把沙有幾顆?數不盡。已在手中的尚且數不盡,不在手上的更是無量無邊。佛陀常常以恆河沙來做比喻,代表數不盡的數量,因為佛陀一直在恆河兩岸弘法,恆河沙唾手可得,便成了最好的教材。看起來是一顆顆極微細的沙子,卻蘊含深廣的道理,比喻佛教的道理俯拾即是,從沒有離開我們的日常生活,再平常不過了。凡是你能碰觸得到的,你能感覺得到的,沒有離開你的六根六識—眼、耳、鼻、舌、身、意的範圍;也沒有離開六塵—色、聲、香、味、觸、法,或五蘊—色、受、想、行、識。修行不是說些與我們無關的人、事、物。恆河沙這樣的字句在經典裡出現很多、很多次。

今天我們終於來到瓦拉那西,大家摸一摸恆河的沙,看沙有多細;同時深呼吸,感受恆河兩岸的風。你們也在這裡看到各種宗教、教派的儀式。佛陀出世以來,這些風與這些聲音一直吹拂、演奏著,已歷經二、三千年。佛陀並不是反對婆羅門教,或特別反對什麼宗教,而是這些宗教可不可以再提昇?所有的宗教都在探尋人活著的真正意義,這是人們亙古的終極關懷。但是生命的意義不是向生活以外的世界去尋求,而是回到你見聞覺知的日常生活,一點一滴、一沙一塵,包括我們生存的世間,包括在你身邊的每一個人,它真正的尊嚴、意義、精神。這是佛教的特色,也是佛陀的教導有別於其他宗教的地方。

我們來到瓦拉那西,踏著恆河的沙。現在是乾季,我們所踏的地方是東岸的河床。雨季一來,恆河的水就把河床漲滿了。印度人說,恆河的水是聖水。大家可以喝一口河水。(有人說不敢。)所謂的神聖,是賦予宗教的意義,包括你家裡點油燈。油燈的油,神不神聖?點燈以後,拿到廚房去炒菜好嗎?(眾答:不好。)為什麼不好?儘管同樣是油,宗教上另有不同層次的象徵意義,放在肚子裡的又是另一個層次。於是我們的現實世界形成好幾重的空間感覺。所以神聖存不存在?存在的。大家要相互尊重彼此的差異。印度人說:在恆河岸邊沐浴是神聖的;死亡在恆河邊焚化,並把骨灰推入恆河是神聖的,這是宗教信仰,也是古老的文化信仰,是應該要尊重的。但一旦數量大到超過某些負荷,人們要理性來看待這件事。他們每天清晨到河中沐浴,在河邊焚屍,提水回去供佛,都是非常虔誠,相信這樣可以升天。在他們的心靈裡,相信有個神聖空間,既是在現實世界,也超越現實世界。

今天大家來到瓦拉那西的恆河岸邊,相信佛陀也曾踏過這段河岸。我們緬懷佛陀,思惟著佛陀說過的真理。一路走來,不斷地踏上佛陀走過的每個足跡。有關恆河的故事非常多,現在我來講《楞嚴經》裡的一段,這是我最感動的故事:有一天,波斯匿王告訴佛陀說:「從我有記憶以來,媽媽常常牽著我的小手,渡過恆河去拜謁濕婆天神。媽媽牽著我的手,我一直能感覺到媽媽溫暖的手。」波斯匿王在對佛陀說這些話時正是62歲,他與佛陀同年同月同日生。佛陀問:「大王!以你現在的年齡,顏貌何如童子之時?」波斯匿王說:「當然不一樣了。孩孺時皮膚柔嫩充潤,那能相比呢?十年前,我53歲還健壯,如今我的牙齒掉得差不多,頭髮稀疏斑白,皮膚有皺紋。世事遷移,身邊的人事一直在更替,都不一樣了。」佛陀又問:「你第一次看恆河的水是幾歲?」「大約3歲。後來4歲、5歲……,年年都去。」佛陀說:「13歲看恆河跟3歲看時一樣嗎?」「一樣。當我走過恆河,我都用我的眼睛看河裡的水。從前看著這些水,水就這樣一直地流。」佛陀又問33歲、43歲、53歲比之於前面的呢?現在跟53歲比起來呢?波斯匿王說:「今年我還是從那裡走過,我看河裡的水還是這樣地流,一時一刻都沒有停,從來沒有改變過。」佛陀說:「是的,從來沒有改變過。」

這是《楞嚴經》裡的一段,很美很美,我好喜歡。波斯匿王在說媽媽牽著他的手,那種微溫的感覺一直還存在,它還留在那裡。世事縱然變遷,剎那卻已成為永恒。我們來到這裡,你觸摸一下河水,拾取一把恆河沙,感受當下的感受,也把這個感受帶回去。在你的印記中,手中永遠有一點點溫暖,有一點點熱氣。《楞嚴經》裡的這一段,本來在講每一個人都具有佛性。佛性在修學的過程中需要點醒它。而佛性又是什麼呢?就是當下這一念的覺知。

大家可以帶一點恆河沙回台灣,告訴你的親朋好友說:「我去印度朝聖,沒有什麼東西好送,送你一點恆河沙。」恆河沙帶回去以後作功課加持。平常你們已經在作功課,現在我們有具體的恆河沙,就作功課加持。念心經、大悲咒或者是念佛、讀誦大乘經典。如果你想讀《楞嚴經》,你就開始讀。到明年(2009)香光山寺傳戒動土,你加持的這些恆河沙可以灑在香光山的土地上,祝福所有來山的人也跟我們一樣,追溯那法的源頭,一起發願追隨佛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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