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輯手札
不容易做的傻子



失速的全球化在 2020 年的春天,突然按下暫停鍵,唯一不受 影響的是新冠肺炎的確診人數,如同法國評論家勒內.吉拉爾所說:「瘟疫的特殊性,在於它最終會抹去所有形式的不同。」病毒毫不在乎社會所劃分的界線,奪走它所遇上的所有生命。十六世紀,西班牙軍隊攻打美洲阿茲特克帝國,第一戰先是慘敗。隨後,又發起了第二輪進攻。意外的是,這回直到帝國城下,都未遇到一兵一卒的抵抗。推開城門後,遍地都是阿茲特克人的屍體—殺死他們的,是西班牙人第一輪進攻中留下的天花病毒—這個生化武器幫西班牙人消滅了阿茲特克人的軀體,摧垮了他們的意志,並取得勝利。麥克尼爾《瘟疫與人》提出:疾病,尤其是傳染病,在人類歷史上的地位被低估了,它們非但不是配角,還是歷史的基本參數和決定因素之一,並在一定程度上決定了世界的格局、國家的形態以及文化的樣貌。
 
如今,在人類的遷移、民族的盛衰、戰爭的勝敗、社會的榮枯、文化的起落、宗教的興滅、政體的變革的宏大敘事下,你或我,不過是城門邊的一具軀體罷了,生命還有什麼意義?
 
莎士比亞一生都在瘟疫的陰影中度過,但是,他所完成的劇本中,沒有一個角色死得匆忙潦草,或默默無聞—完整聆聽死者的遺言,嚴肅傳達墓誌銘,再莊重地將屍體抬下場—強調人類獨一無二、無法磨滅的差異性,而非否認生命的限度,是這位偉大劇作家面對瘟疫的回應。
 
生命是有限度的,但卻是無限相續,所有的努力增上都功不唐捐,這樣的信念,出現在本期雜誌的主角—常不輕菩薩身上,他以執拗的態度,禮敬任何一位相信或不相信自己能作佛的每個人。「傻子不妨說幾句聰明話;聰明人說傻話難免受人笑罵。」常不輕菩薩所行,支撐起什麼命運?常不輕菩薩所言,對人性又有什麼領悟?本期雜誌主講—悟因長老尼,嘗試給個答案。
 
我能不能作佛,不是你說了算;但你始終當我是佛,禮敬我、珍重我、生生世世,相信我—做這樣的傻子,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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