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錄自093 期
2008.03.20
朱顏
歇心亭我和我那出家的師父們
翰翰手裡拿的照片上,主角是兩個大光頭。YOYO湊過來看,說:「其中一個是你啊!大癩痢光頭翰翰。」站在虛空裡,我說:「另外一個是我的老朋友 見勗師父。」
大掃除那天,我做了一個重要的決定。
不再做Super老娘。
分配了責任區,各自領兵限時作戰,唯一的規定是:不准叫『馬麻』。
負責大小櫃的翰翰,不一會兒就神秘兮兮地來了,看著右腳跨在窗櫺上,奮力擦拭著落地窗的我。拉拉我放在九樓窗內的左腳,問:「他是誰?」
翰翰手裡拿的照片上,主角是兩個大光頭。
YOYO湊過來看,說:「其中一個是你啊!大癩痢光頭翰翰。」
站在虛空裡,我說:「另外一個是我的老朋友 見勗師父。」
多少年了!想起我們的初相遇,是在青春年少的大學生涯。我們是美濃慈善服務隊,睡上下舖的隊友,我都叫她小美。小美真的美,講話溫柔,個性又好,做事負責。
有一天晚上,月光如水,我倆聊到夜半。她突然說:「學校畢業之後,我就要去香光寺出家了。」
甫失戀,正在療傷的我,驚問:「妳也失戀了嗎?」
接著問:「難道妳也沒有爸爸?」
滿腦子只想的:只有不幸之人,才會落髮為僧吧!
人家小美雙親健在,家庭和樂,感情順利,一切如意。
怎麼會……?我不能理解。
就這樣,小美出家了,法號 見勗。
就這樣,我聽她的話,她說有空的時候,上番路、搭內埔線到嘉義香光寺走走。
就這樣,認識了 悟因師父,還有好多好多的小師父,還有鵝行者。
YOYO說:「會唱阿彌陀佛的那隻大白鵝嗎?」
「對!我們倆常在寺前庭院的大樹下抬槓。」
翰翰不相信:「真的嗎?」
我說:「記得第一次去香光寺,結果找不到出家的小美,師父們都長得一樣,好好看,後來才知道那叫莊嚴。」
「後來呢?」
悟師父說:「妳也來出家吧!」
我害怕了,一口拒絕。
那時候的我理由一大堆:「出家人的衣服太單調了;我做不來大寮的事情;剷子太大、鍋太重,我拿不動;還有,要那麼早起;再說我喜歡談戀愛……」
「好家在!」翰翰說:「要不然就沒有我們了。」
「後來呢?」YOYO直直問。
悟師父說:「那妳來皈依吧!」
「好人為什麼早死?」我反問悟師父。
悟師父給了我一個很好的回答:「答案在《地藏經》裡。」
YOYO很好奇:「媽媽,妳找到答案了嗎?」。
我沒有回答,想起皈依的前一天晚上,我看到了次日將要剃度的見沐法師。她親手插遍大殿的供花,再一刀刀剪下她那如雲的秀髮。她也是什麼都不缺的幸福人,為什麼要拋棄我所沒有的人間幸福,難道—佛法真的這麼好?
貪心的我為了好,決定皈依了。
YOYO更好奇了:「媽媽,到底找到答案了沒?」
我笑了:「找到了!答案,真的在《地藏經》裡。」
當悟因師父告訴我,地藏經裡可以找到好人為什麼會早死的解答時,我確實非常認真地在經句裡,做筆記,畫重點,冀望能找出答案,解父親早逝之惑。
《地藏菩薩本願經》中〈地獄名號品第五〉裡記載:「業力甚大,能敵須彌,能深巨海,能障聖道。是故眾生莫輕小惡,以為無罪。死後有報,纖毫受之。父子至親,歧路各別,縱然相逢,無肯代受。」
年輕時,不能同意「親情如是親,竟不能代受……。」
而今,彷彿漸漸懂得:一切皆是自招自得,自作自受。只是於今每每讀到「父子至親……無肯代受」的字句,仍—掩卷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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