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鴻印雪:太虛大師與親師友的互動
善誘循循無止期



「印順這孩子思路清晰,能辨別出微小的差異。初試鶯啼之作〈抉擇三時教〉就寫得這樣精采,真是後生可畏。」太虛欣賞佛學院的這位新生,特別撥空寫信鼓勵他。


不久又看到印順寫的〈共不共之研究〉、〈評破守培上人讀唯識新舊不同論之意見〉等作品。太虛意識到:「印順的性格堅持真理,『是是非非,不為古人融會,不為近代的大德包含』。這樣的性格很容易得罪人,向來『孤慧不足以弘法』,弘法而必招障難。」

於是透過在佛學院教課的大醒法師去關照他要心存寬厚。又想:「我還是親自寫篇文章跟他交流吧!」於是寫了一篇〈評印順共不共之研究〉來回應。

雖然民國二十年,印順就進閩南佛學院就讀,開始皈向太虛大師門下,蒙太虛關照,有了文字上的指導。卻直到民國二十三年才見到大師。

「多多禮佛,發願,修普賢十願。」這是太虛對印順的第一次開示。太虛認為印順是個法器,但身體不好,常在病中。恐他福薄障重,因此勸他要多修易行道,增長善根,消除宿業,常為自己培福。

「謝謝師父開示。」印順雖是這麼說,心裡卻很不以為然:「大師為什麼不點撥精微的佛法,而說這些初學者都知道的事呢?」

隔年為成立中日佛學會的事,太虛收到印順的來信,信中提到:「為了正義,為了佛教,現時的中國僧眾,不能以任何理由,去與侵略的日本合作,或者被誘惑而去日本參訪。」

看到這封很不客氣的信,太虛想起當年那封措辭激烈得罪寄老的信。太虛苦笑:「被誤解的早已不計其數,不需浪費精神去為自己辯解,時間會證明一切。況且印順這樣聰慧,定會明白事件的內在和表面上看到的,是完全不同的。」便將印順的信擱置一旁。

印順等了很久都沒收到回覆。心想:「難道大師一意孤行嗎?」一氣之下,斷然離開大師。閉門閱藏,過著忘世生活。

廿五年初冬,印順讀完大藏經,到杭州去,在靈隱寺遇到太虛大師。大師見到印順,並不提過往的事,只說:「佛教內多的是謠言,有的是嫉妒,切勿輕信!武昌的世苑要成立研究部,希望你來擔任般若三論系的指導。」

「我力有未逮。」印順立刻拒絕。

很巧的是,兩星期後在上海三昧寺又見面了。

太虛:「這項工作,還是需要你來承擔。」

印順不好再拒絕,只得答應到武昌去任教。到了武昌,水土不服,病了整個夏季。—蘆溝橋的炮火響了,太虛大師也來到武昌。

一 天印順聽說大師要講『新與融貫』,特地扶病去聽,這是印順第一次親聆大師的講學。聽完後,印順讚嘆:「大師不拘於一宗派,不拘於一文系,在不失中國佛學傳 統下,融貫一切。然而,大師的思想,是有重心的,是導歸人生佛教的。這是怎樣的難學!要有高瞻遠矚的遠見,闊達多容的大度,或與或奪的無邊方便才得!」

卅六年三月,當時同在上海的印順向大師告假,要去西湖一看。

太虛:「就回這裡來吧!帶幾株梅花來!」

沒幾天,印順收到大師去世的電訊,特地折了幾株靈峰的梅花,帶回靈前供養大師。

望 著潔白的梅花,印順想到首次面見大師時的開示,這才明白大師的用心;再想到大師寬厚的心胸,不跟他計較,他卻自己生悶氣;又想到大師的殷殷邀約,自己才能 在戰火前先抵後方。師恩浩瀚,卻回報無期,心中無限遺憾。為了報答大師的恩情,印順接下了編纂太虛大師全書的工作。在大局如火的動亂中,奮力完成這項艱難 的工作。

從整理大師的文字中,印順望見了大師淑世的悲願。還發現大師並未停止弘法事業,透過文字般若,循循善誘,不斷地啟發後代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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