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化雨】
菩提心是根本

民國112 年 香光尼僧團封山禪修 方丈開示(下)



給自己一個交代
今年,香光尼僧團志業規劃談得最多的主題,既是「少子化」,又是「高齡化」。無論是僧源有困難,還是僧眾逐漸高齡,這些都是僧團久住的挑戰。日月遷流,世間所有景觀、景象,不斷變化,沒有好壞,只是突然意識到,怎麼前後左右的訊息,都在談論老人,提到誰誰誰生病。像我,我也是覺得愈來愈走不動。世間無常啊!老、病、死,佛陀告訴我們,人生的苦有八苦,「苦」是什麼?經常講這些,但當老來臨時,我是怎麼老去的呢?自己老了是什麼樣子呢?老就是這麼推演的!而不只是一個軀殼,這是多可貴啊!
 
不管身旁的家人或信眾,原來都是好好的、健健康康、活活潑潑,幫僧團做很多事。就像研讀班開辦四十年了,從民國73年到現在,當時第一屆的同學,現在還看到幾個?第二屆、第三屆,不斷地辦學,許多人慢慢從你身旁退去消逝,成為我們成長路上的一個背景。喔!這張照片上的影像是誰?已經不認得;那張照片上的是誰?已經忘記了,不知道這個是誰耶!
 
現在要封山禪修了,大家要提起精神!要振作起來!再怎麼老、生病、不靈活,你都還可以在禪堂跟大家一起共修、同修,這是多麼珍貴!就像我們的見雍法師走了,我們的誰也走了,大家很捨不得,可是她就走了啊!一個一個就走了。目前,還能聚集在一起,就好好運用這段時間,不然,對自己無法交代。
 
我是誰?
佛門有句話說,「我是誰?」那個「誰」,不是在問穿著衣服、吃飯的這個「誰」。而是,如果我們還是找不到自己,我們就叫做「行屍走肉」!扛著軀殼在走路的殭屍,這個軀殼找不到自己,找不到主軸是誰,這不是殭屍,不然是什麼呢?
 
做佛事時所念的「無祀男女孤魂等眾」,「無祀」是什麼意思?沒有人奉祀的孤魂,叫「無祀」。而現在,我們要先給自己,多一份交代,不要在時代的洪流裡,看不到自己,這就是交代。
 
封山禪修時,大家集中一起共修,不是你們平常沒有用功,有的人還是很用功的!也是因為這樣的用功,香光尼僧團才一直有主軸,支撐著僧團中的每一個人。還是有很多人很用功的,但是日常雜務比較分散,所以,封山期間集中時間用功,學著放下日常的那些事務。
 
大家領執事也是很認真,領執事很認真是很好,但要學著封山期間,先把執事擱在一旁,等到這二十天結束了,你回去再把它撿起來。如果你這段時間有用功,重新來看這些執事,以及之前的那段路,不需套用什麼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什麼?重新再拿起工作時,你是可以檢核自己到底有沒有用功,這是可以檢核的。不要再跟自己說:我執事很忙耶!我怎麼可以離開我的執事呢?可以的!可以的!參加封山禪修,也是福報,這是大家共同維持,所爭取的時間、時段跟修法。
 
所以,想盡辦法學著稍微整理自己身心,在山明水秀的香光山的禪堂,打坐時就打坐。跑香是很好的,但是,跑香確實是需要有人帶,快、慢,或靜止,或走動。我們不一定要照中國禪堂的那一套,但是至少你可以到樹林間走走,不要一直躲在寮房,趁此時,去樹林中經行,或快走,或慢走,最好是在人少的地方,快步走。
 
安心看自己
「封山」的意思,就是區隔出一段時間,讓大家單純回到封山的課程跟時序—吃飯時,就安心吃飯。你不要管誰還沒來吃,或你旁邊坐的是誰。平常彼此是相互疼惜,或執事需要得說話、互動—現在學著,吃飯就安心吃你自己的飯就好,跟著行程,大家都很熟悉,就安心在那邊吃,收攝自己,回到你的咀嚼或舌頭的動作,這是一種攝受方法。
 
我們知道怎麼慢慢地收回來,四大五蘊,六根門頭,看清楚那個是誰?那也是收攝,眼睛不要一直緊看外面,回到你的當下,關心你自己舌頭的咀嚼跟吞嚥。
 
有一個位置好好坐下來,在齋堂是這樣,在禪堂也一定有你的位置,安心坐下。如果覺得需要墊高,只有自己最清楚,要墊多高、墊多低,跟別人無關,自己的身體只有自己知道。如果你坐不住,也可以站起來,不要干擾別人,就在那邊站,再不行,你也可以到禪堂後面多拜佛。
 
在這樣的環境,你可以知道自己目前身體的調適,每塊肌肉的調適,你攝住它,走路調適,咀嚼調適,吞嚥更是要知道調適。
 
睡覺時,鋪好自己的床位,先給自己一份的安頓,從內修。
 
禪修期間,如果生病死掉了,怎麼辦?我那時候不是說了嗎?大家都在用功,你死了,我自然就會把你放到座位底下,先放在那邊,等封山禪修結束後,再好好地處理。要有這樣的氣魄,並告訴自己:可以的!有這麼多人正在用功。如果那個時候要走了,離世時,是正在覺知自己的生命,就是那麼一念,成佛就是這麼一念,這是多麼大的福報!你什麼時候等到這樣的機會?
 
若是真的有人在禪修用功期間死掉了,我會親手把你放到你的座位底下,等到封山禪修結束了,再看要燒的、還是要土葬、水葬、樹葬,還是要空葬,全都可以!反正這個身體一定要處理,燒一燒,你以為還剩下什麼嗎?
 
舍利珍貴
與我們一起同行當陽玉泉寺的湖北導遊,是一位宮老師。她不斷問一個問題:舍利子是什麼?舍利子是真的有嗎?舍利子,當然是有,怎麼會沒有!
 
當年,慈航法師(1893年-1954年)在國民政府遷臺之際,來到台灣,創建台灣第一所佛學院,對台灣佛教的發展有著很深遠的影響。他在關房閉關時中風了,但是,老法師仍每天督促他的學生上課用功。他的學生中佼佼者,如星雲法師、了中法師、真性法師、還有真華法師等,這些大和尚,當時都還是慈航老法師的年輕學生。
 
1954年,慈航法師圓寂,聽說,慈航法師在這之前已寫下遺囑:「遺骸不用棺木,不用火化,用缸,跏趺盤坐於後山,三年後開棺。如散壞,則照樣不動,藏於土,如全身,裝金入塔院。」1959年,慈航法師的弟子,在半夜打開甕,此時,老和尚依然目光如炬、肉身不腐,就把他請出來,坐在供桌上。那年正好是我受戒,受戒完隔天,一大早九點多,院長白公老人帶著我們到彌勒關房現場去頂禮。慈航老法師就還是坐得好好的啊!他的弟子整理他原來的色身,成為台灣第一尊肉身菩薩。
 
舍利,不是手指頭的哪塊骨頭或哪裡的骨頭。以前我剛出家讀佛學院,同學們開玩笑說,誰先推進去燒,有舍利就繼續燒;沒舍利就趕快爬出來啊!大家都覺得好好笑喔!
 
燒骨頭的意義究竟有多重要呢?這是涉及到民族信仰的問題。若將父母親的骨頭火化後,是否會一直供奉呢?隨著時光更迭、環境變遷,風吹雨打,甚至搬家、時代變革,這份供奉是否仍然存在?那這具骨頭的主人翁又在何方呢?不知道又輪迴轉到哪一道了,不就是這樣嗎?
 
然而,在我們有生之年,當下此刻,讓我們回歸自己,深入探察真正的主人是誰,而不只是一個軀殼,這是多可貴啊!
 
2023年初,星雲法師圓寂,他自己先講不留舍利,不要大家等著要收舍利,好在他真的還留幾顆!但是,星雲法師生前所接觸的人,所說的話,而他的那些話,讓人受用不盡—是這個比較重要?還是那幾顆舍利重要?佛陀或者孔子,這些聖人所留下來這些經典,以及那些親驗親證的法,只有一句話一個啟發,就是人類驗證的真理,取之不盡用之不竭。比起那些骨頭舍利,哪個更重要呢?
 
我們讀經典、律典、論典,如同佛陀仍在面前,不只是讀這些經,一定還得回到自己的身心。什麼叫舍利?這比什麼都重要。佛陀舍利是應該恭敬供養,但是更多的是,當我們禪修、修行,還是要回到自己內心,向內觀,你可以找到自己,回到自己身上,每一個時刻,我們都在放光。
 
慧思大師
當陽玉泉寺是智者道場,智者大師的老師,就是慧思大師。慧思大師是陳朝時代的人,他是陳朝的慧思禪師,藏經裡就標示「陳慧思」,結果有人以為他俗姓姓陳,那是日本式的佛教,在法號前都加上俗姓。早期從西域來的高僧,像安世高,就是安息國來的。竺法護,就是天竺來的,增加對這位僧人的辨識。
 
陳朝是南北朝時代,此時戰爭紛亂,動蕩不安。北朝是北魏、北齊、北周,他們多是異族。所以,此時北方佛教與南朝(宋、齊、梁、陳)佛教在禪修方法或弘傳經典,都有些差異。
 
慧思大師奉行大乘佛教,他的《立誓願文》深入闡述發菩提心,以成佛為終極目標,並實踐菩薩道。由於南北朝時期戰亂頻仍,百姓苦不堪言,慧思大師的思想中充滿強烈的末法觀念,他尤其信仰《法華經》和《般若經》。為了廣傳《法華經》並讓眾人珍視,他造金字的《法華經》和《般若經》以供奉,同時以金材鑄造佛陀的舍利塔。
 
此外,慧思禪師強調追求長壽,十分注重修仙、修神通與養生。他的另一著作《法華經安樂行義》中,著重於受持〈安樂行〉,強調持戒,注重身、口、意,也強調慈悲誓願,即所謂的四安樂行,這都在探討如何使身心平衡穩定,然後得安樂的行持。
 
在南北朝時期,止觀法門在北方禪學和南方存在一些差異。北方的禪修側重漸修,因此,慧思大師主張先信解,再行證。他強調經教的廣泛弘傳,對戒律格外重視。戒律和漸修的止觀,被看作緊密結合,這一觀念也深刻影響了當陽玉泉寺禪修路線的發展。
 
神秀禪師(606-706年)在此地駐錫超過二十年。南嶽懷讓(677-744年)起初在荊州玉泉寺弘景律師(634-713年)座下出家,後轉投曹溪寶林寺惠能(638-713年)座下。菏澤神會禪師(668-760年)在玉泉寺神秀禪師座下學法三年,後離開玉泉寺,南下曹溪,向六祖學習南宗頓悟法門。注重戒律,同時強調止觀修持。慧思大師的弟子智者大師弘揚《法華經》,所創的天台宗止觀法門,則更接近早期印度傳入的修行方式。
 
非汝弗證,非吾莫識
智者大師到大蘇山禮慧思禪師。慧思禪師對他說:「昔日靈山,同聽法華。宿緣所追,今復來矣。」教授他法華三昧三七日法。後來,智者大師誦《法華經》,誦到〈藥王菩薩本事品〉的「善男子!是真精進」,「是名真法供養如來」時,親見「靈山一席,儼然未散。」1 後來向慧思大師報告,慧思大師說:「非汝弗證,非吾莫識。」2
 
這是什麼意思?「靈山一會,儼然未散。」這叫修行法門—自己能直接進入經典的真義,而不是誦《法華經》多少部,誦了千部萬部,不如自己直接走進一次。
 
智者大師得到慧思大師的印證—「非汝弗證,非吾莫識」—他們是相互印證,真正進入了佛陀法海,覺悟了佛所覺悟,這是修行。
 
儘管慧思大師所處的時代社會混亂,處處充斥著征戰,然而,修行者並非急著離開生死煩惱,迫切追求證得涅槃。確實是應該要「了生死,證涅槃」。但實際上,涅槃跟生死都在一個知見當中,就在自己的躬行當中,在自己的覺悟當中,叫做「不離」。這不僅僅是知見,更是如何提升轉化你的見識和智慧,能將一切視為修行的良好因緣和機會。
 
就像風穿過竹葉一般,古德常說,竹密不礙長風吹過,風並不停留在竹葉上。如何看待末世或亂世,這又是怎樣的修行良機?覺悟存在於何處?生死又在何處?涅槃是否是一個靜止的存在,等待我們去尋找?佛陀成道後,並非坐在神壇上等著我們獻上供品。相反,他走入人間,托缽向人們乞食,生死和涅槃,就在一口水、一碗飯的日常生活之中。
 
佛陀是我們的楷範,不是要我們修行什麼給佛陀,也不是期望佛陀賜予我們什麼,而是要我們信仰和理解佛陀的教法。至於我們自己能夠實踐和行持到何種深度,或者還需走多遠的路,修行都是不可或缺的。我們應該看自己的心,我的心要擺在哪裡?清楚看透這些狀況後,勇往直前,不要一直在過去的影子中打轉,而忘失了自己該走的路。
 
「非汝莫證,非吾莫識」,心照不宣。不需要炫耀自己擁有什麼神通靈異。我們身邊有許多人非常精進用功,他們也絲毫未忘記自己的責任,以生命踐行佛法,走菩薩道。
 
踏實修行
定慧雙修,強調義理並重視持戒,在佛法弘揚的整體觀中,這些都是不可或缺的,也是應當遵循的。
 
切勿隨波逐流,盲目追求外界的潮流,有什麼流行法門就往哪裡走,需明確自己的初衷。應該踏踏實實的扎好自己的根基,奠定一些功力,然後應用這些功力,找到施展的壇城,這才是真正的修學。而不是扛著行囊,隨意東奔西跑,毫無目標,最終一事無成。說執事也不上手;論內力也沒有。能不能多讀幾部經典,或深入禪修法門,還是像大行普賢菩薩一樣,以苦力服務大家,即使是修苦行,也是一種修行。
 
踏實才是關鍵。一旦開始禪修,就要全身心投入其中,認真總結,這本身就是一種功力。就算是做香燈,排蒲團,不要還沒有排蒲團,就說蒲團它只是工具,當然是工具啊!永嘉大師指出,如果念佛沒有念到相應,喊破喉嚨也枉然!確實,這是枉然!但是,你念佛了嗎?是先想到枉然,還是你念佛了沒有?如果拜佛不相應,磕破蒲團也枉然,沒有錯!但是,你拜了沒有?你拜出真工夫了沒有?你踏踏實實、死心塌地拜佛了沒有?
 
真正的枉然
我們不要以為佛陀等著我們去拜。你在拜佛,好好拜佛,拜出一個所以然,是你自己在拜,拜到自己的心坎裡,拜到開悟,這叫覺知、覺悟。覺知、覺悟一定要先理解。
 
在座的各位,能夠坐在這裡用功,若不是善根,怎麼會直接走入佛門呢?而且有這麼好的同修陪伴,我們好像需要更加精進,加一把力氣,來告訴自己,拜佛也要把蒲團磕破,念佛也要念到自己安心,念到整個身心都舒暢。不要認為念佛是低根機的,禪修才是究竟。每個修行法門都有它適合的初階入門,以及更深層次的修習。
 
如果還沒拜,就已經說枉然,那才真的是枉然,實在枉然。執事,還沒做,就說做這些執事也是枉然,都是在造業—讓世間法輪常轉,這樣的努力,怎麼是枉然呢?
 
讓自己再多一點深入或提升,不要只是一直不滿意自己,不管是世間的學問、世間的事業是如此,佛門也要有一點點可以跟自己交代。你就踏踏實實,讓自己好好從一個地方用功,並進入修行的境地。
 
心迷法華轉,心悟轉法華
有一天,一個叫做法達的僧人,來參拜六祖。法達常誦念《法華經》,自稱讀了三千遍。在六祖的指導下,法達詢問為什麼誦了那麼多遍的《法華經》卻沒有開悟?惠能請法達先誦《法華經》,惠能再為他講述了「如來以一大事因緣出現於世」,講述了什麼是「開佛知見」。惠能著名的偈頌:「心迷法華轉,心悟轉法華,誦經久不明,與義作讎家;無念念即正,有念念成邪,有無俱不計,長御白牛車。」就是從這裡來。
 
後來法達得到啟發,踴躍歡喜,以偈讚曰:「經誦三千部,曹溪一句亡;未明出世旨,寧歇累生狂。羊鹿牛權設,初中後善揚;誰知火宅內,元是法中王。」
 
「誰知火宅內,元是法中王。」《法華經》提到「佛種從緣起」,也講十如是—性、相、體、力、作,因、緣、果、報、本末究竟—世間是這麼的豐富,在這豐富當中,我們的心怎麼轉呢?《法華經》〈方便品〉有一句「乃至童子戲,聚沙為佛塔,如是諸人等,皆已成佛道。」小孩子玩沙子,沙堆在一起,就對著沙頂禮,說:這個就是佛。是啊!他看的是佛像,我們看的是一堆沙。如果用黃金塑的佛像,你看的是一堆黃金,還是佛像?我們的心彼此就是有差別,他看到佛像的慈祥,這是他的解讀、他的認識,他就從這其中得到相應。
 
《法華經》告訴我們,世間是生死煩惱或涅槃菩提,完全在你的心。你看到什麼?世間就是什麼!所以,我們常說,狗眼看人低,就是狗的眼睛,當然就是狗眼,你說要看什麼?人該有的高度,那是對人的要求。你要求狗什麼呢?我們弘揚佛法,不要無知,不要昏昧,不清楚自己現在看到的是什麼?我發出的欲望跟實相的差距在哪裡?
 
忘失菩提心 修諸善法 是名魔業
慧思大師的主張受到了相當大的抨擊。佛教其他思想派別認為他的見解與眾不同,因此對他進行了攻擊、驅逐,甚至有人企圖以毒藥加害他。在慧思禪師所處的時代,佛教正面臨著三武一宗的浩劫,社會風雲變幻。儘管慧思大師面臨著如此嚴峻的環境,甚至有人尋仇追殺,他卻絲毫都沒有喪失信心,並堅守弘法的初心。是什麼支持著他?
 
慧思大師最為人熟知的莫過於他的《立誓願文》。這篇文獻呼籲眾生發起菩提心,強調菩提心是一切修行的根本。在逆境中,慧思大師所表現出的不屈信念與對弘法的承諾,成為他堅持的動力。
 
在省菴大師的《勸發菩提心文》提到:「《華嚴經》云:『忘失菩提心,修諸善法,是名魔業。』3 忘失尚爾,況未發乎?」4 如果忘失菩提心修諸善法—沒有菩提心就是世間法,世間法不就是魔子魔孫,也還是世間的輪迴的根本嗎?惡業是魔業,善業也還是沒有離開世間輪迴的業啊!世間一直輪轉,從沒有停息,這是我們的行業,我們的身、口、意業,我們所有行為,善業也好、惡業也好,一直運轉,生命就是運轉的過程。忘失菩提心,仍然在世間輪轉。「忘失尚爾,況未發乎?」這是疑問句,也是個警告。
 
要看清楚世間的生死煩惱或菩提涅槃,關鍵就是「發菩提心」。菩提心是根本,菩提心就是成佛的心,就是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我們現在尚未成就,但是至少知道佛陀的心是什麼呢?那本來就是自己有的,你的心本來就看得很清楚,追求可以指引你光明的菩提心,就是覺悟的心,不是無明的、蒙昧的,無知的。
 
不是只有看見自己,好像看不到別人存在,看不到世間在滾動。如果這些全部都不知道,要怎麼修善去惡?縱使還在世間,如果有一份可以照亮自己的心,提振起來,整個景觀就不一樣了。
 
你知道、你清楚
禪修是為了建立自己的立足點,開啟通往內在的這條道路。禪修的形式可以是坐、行、睡覺,甚至是吃飯。我應該怎麼做?不怎麼做?除了知道以外,你多一分的覺知,就是這樣,這個叫覺知,不如說,這叫覺悟了。
 
當你要站起來時,清楚知道「我現在要站起來!」;當你想坐下來時,同樣要清晰覺知;當進食時,感知自己舌根的動作。我希望我自己健康,就多走一下,這叫有所覺悟。保持這樣的覺知,就是對自己的深層了解。同時,也要明確自己在世間的位置,我們並非孤立存在,需要與他人協同合作,並對世間有一份貢獻。
 
一切諸法 從本已來 性自非有
世間仍然還是回到發菩提心,菩提心有什麼東西可以抓嗎?菩提心,就是知道自己該怎麼樣怎麼樣,它是空性的。「一切諸法,從本已來,性自非有,不生不滅。」5 世間並非固定的,也不是非怎麼樣不可的。
 
菩提心是什麼?好好栽培自己,你可以靜下心來。如果打坐的時候,多坐一會兒,你那時候,一直想要站起來,或想要坐下來,此時,你回過頭去看看,我的心裡到底出了什麼事?這就是「知」。而在這當中,你會發現,佛法是走向人間,沒有多一點、少一點,只是我們有時候故意不知道,為什麼?因為不精進、懶惰、懈怠。
 
封山禪修提供了一個重新梳理自己的機會,讓我們照亮自我,檢視自己的內在:「我本來就不是這樣的。」若對自己感到不滿意,就應該更多用點心。現在大家年齡漸長,就從這一次的封山禪修告訴自己,如果還能夠再活三十年,在未來的三十年中,我們將為自己的餘生提供什麼?這是一個重新開始的起點。佛法需要我們親自體證,先理解,然後才開步走。我想這是對的,就從這裡開始,大家用功。

 


1. 《佛祖統紀》卷27:「智顗居天台,初往大蘇山禮思禪師,思曰:昔日靈山同聽法華,宿緣所追,今復來矣。乃授法華三昧三七日法,誦經至是真精進,是名真法供養如來。豁然見靈山一席,儼然未散。」(CBETA, T49, no. 2035, p. 274, a10-14)
 
2. 《景德傳燈錄》卷27:「思曰:非汝弗證,非吾莫識。此乃法華三昧前方便初旋陀羅尼也。縱令文字之師,千萬不能窮汝之辯。汝可傳燈,莫作最後斷佛種人。」(CBETA,T51, no. 2076, p. 431, c21-24)
 
3. 《大方廣佛華嚴經》卷42〈離世間品33〉:「佛子!菩薩摩訶薩有十種魔業。何等為十?所謂:忘失菩提心,修諸善根,是為魔業。」(CBETA, T09, no. 278, p. 663, a13-15)
 
4. 《省菴法師語錄》卷1:「華嚴經云:忘失菩提心,修諸善法,是名魔業。忘失尚爾,況未發乎?」(CBETA, X62, no. 1179, p. 234, b23-24 // Z 2:14, p. 296, c17-18 // R109, p.592, a17-18)
 
5. 《大乘止觀法門》卷1:「謂知一切諸法,從本已來,性自非有,不生不滅,但以虛妄因緣故,非有而有。然彼有法,有即非有,唯是一心,體無分別。」(CBETA, T46,no. 1924, p. 642, a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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