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開敷的蓮華:記大陸參訪十五天
福州見聞



法海寺高尼 毅力感人
福州、法海寺是福建省佛教會所在地,現存天王殿、大雄寶殿、法堂、大悲樓,一九八O年前,寺內被三個工廠占用,一九八七年始收復重修。
 
法海寺是個女眾造場。住持傳常比丘尼在引領我們參觀時,直說:「法海寺的運氣好,文革時寺裡有一百多根石柱、沒有被破壞!」待我們參觀到尚未修復的法堂時,才恍然大悟;原來這裡除了石柱之外,已空無一物!如果當年紅衛兵把這一根根頂立的石柱也砸毀,那屋頂豈不要崩塌,沒有屋頂,又豈能在這裡辦工廠呢?
 
一向有「中國佛教的佘契爾」之稱的傳常比丘尼,年少出家,十八歲來到福州。一九五八年,中共全面推行「大躍進」各地僧尼除被迫還俗充軍、婚嫁,更強行併入人民公社,從事勞改。「當年為了維持生活,在上殿、過堂之餘,我還需兼辦紡紗、五金...等五個工廠。」「後來,工廠、寺院相繼被沒收,受到各式各樣的批鬥...」「我一直深信這樣的日子總會過去的! 」法師堅定地說。
 
一九八O年,「宗教落實」之後,法師雖年事已高,仍秉著「多做事、消業障」的信念,於佛教協會領執,肩負起寺院重修與佛學院復辦的工作。在時代的大變局中,法師的遭遇看似幸運,但某個中艱辛,已非三言兩語可以道盡。以其堅毅的志業,遇事敢說直諫,帶動比丘尼復建閩北佛教,法師成為目前大陸傑出的「四大高尼」之一。
 
佛教協會是上通下達的橋樑
福建省佛教協會是個「愛國的宗教團體」,具備的功能有「貫徹中共國家政策」與「處理宗教組織內部活動,使不超越界限」,宗教問題須由各級公安人員,統戰幹部和宗教局幹都會同處理,許多政策端視處理的幹部而定。協會組織在這兒扮演的角色是政府政令與各僧人間的橋樑,完成中共當局「自立、自傳、自揚」的宗教政策。
 
福建省佛教會隸屬中國佛教協會,會長妙湛老和尚長居閩南,由副會長傳常法師就近處理會務,廣化寺前任方丈毅然法師為該會秘書長,協助處理會務。一般認為,福建省佛教是中國大陸佛教復建較快的地區。
 
除夕夜的省思
我們在法海寺遇除夕夜。早聽說大陸寺院會在除夕夜圍爐,稱為「普茶」,這是全寺僧眾暫時放下執務,開懷暢談,分享一年成果的時刻。法海寺今年的除夕夜並沒有集會普茶,卻為大夥兒準備很豐富的「藥石」(佛門稱晚餐為藥石,以食物療身體飢病之意),席間大家很自然地暢談起來,空氣中洋溢著些許過年的氣氛。
 
為了多體會中國的「過年」,在用過藥石後,我們漫步到福州市街。清冷的夜風吹得路旁的榕樹窸窸窣窣作聲,更憑添了幾許寒意。街上行人稀疏,匆忙地趕回家團圓,遠處傳來此起彼落的鞭炮聲。據說,在「破四舊」時期,中國的過年曾被禁絕,這裡的人們噤若寒蟬地度過十幾個寂寥、無聲的「年」,一九八O年「開放」後,傳統過年的春聯、鞭炮才又得以重新溫暖、震醒大地。
 
我們信步來到福州的「人民廣場」,場中矗立著毛澤東的銅像。在除夕的夜裡,面對著這位「老毛一揮手,我們即刻向前走」,半個世紀以來領導中國的政治人物,我墜入紛亂的思惟:在唯物共產主義思想統治中國這段期間,帶給中國人多少自由?下一個世紀中國人將要走到什麼地方?...
 
湧泉寺 柱香、書香飄滿山
鼓山湧泉寺,因寺後有山如鼓,山中湧泉而得名。這天是大年初一,午后兩點,我們抵達湧泉寺時,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寶殿前的三柱擎天大香,其高如升旗桿般,相當醒目,寺內到處充塞著香客,比肩接踵迎面而來,寺裡的法師不斷清掃著人們丟棄的垃圾、果皮...。
 
法師告訴我們:人們過年的第一件大事是到寺裡祈願,湧泉寺在除夕夜十一點過後,就湧進大批人潮,香的濃煙瀰漫到伸手不見五指。初一凌晨四點,寺裡起板時,信眾就點燃那擎天的香柱供養諸佛、天地。這些「燒頭香、求平安」的傳統習俗,並不因政治的強行禁錮而弱化、消失。在那一柱柱袅繞的香雲裡,不但人們的心靈獲得撫慰與希望,我再次見到人類心靈中,需求宗教的一幕。
 
印經事業在湧泉寺有著悠久的歷史,與南京、四川齊名。如今的印經樓顯得老舊,樓中仍珍藏著明代以來的木刻版,那是以紅梨木做成的木刻版,質細、體輕、水分不易散失,清楚地留著祖德逐刀刻下的經文。一本一百頁的經書,印刷時就需用到一百塊木刻版,無論在雕刻、印刷或保存上,都是一項浩大的工程,而湧泉寺印經樓中,現存的木刻版可印出一百多種經典,真可謂「汗牛充棟」啊!散發著淡淡墨香的古老經書,雖無法與今日高科技下的印刷品比較,然而眼前所見一片片面貌黧黑的木刻版,卻承載傳承文化的重任,在中國歷史上走過八百多年的滄桑歲月。
 
民國初年,虛雲老和尚會來湧泉寺振興叢林,興盛一時,好景不常的是大陸變色時,客堂被迫撤除,法堂的千年檀木觀音也被焚毀。一九八O年後,這兒曾創辦「佛學培訓班」,寺僧一度高達一百二十餘人,但因寺眾派系分歧叢生,水火不容,使得振興的機會一再流失,欲振乏力,實為吾人之殷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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