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所見到的司機不約而同地猛按喇叭，你來我往此起彼落，似乎正演奏喇叭進行曲，街道上因此顯得熱鬧，再三追問下，才知原來此地交通規定：若汽車肇事，以未鳴喇叭者敗訴！無怪乎一群機器製造的「動物」要在街上狂吼了，我心中暗嘆著，不同的想法，就會製造出不同的社會景觀。

 

在泉州我們巡禮承天寺與開元寺。承天禪寺是廣欽老和尚的祖庭，素以「閩南甲剎」聞名，一九八四年重整。方丈圓拙老和尚早年曾親近弘一、印光大師，現已八十高齡，身體還很健朗。他語重心長地說:「只要有助於住眾修行，道場不做經懺，量入為出，苦一點沒有關係!只要能同甘共苦，便可來寺共住、共修...」目前往眾只有十六、七位，在道場內持戒、念佛、修苦行，無事不隨便出門，關於這點，老和尚十分感慨，他說:「現在的年輕人已見不到老一輩的好模樣了!」一語點出了自前僧人的狀況。

 

開元寺始建於唐朝，也是泉州有名的古剎之一。我們首先參觀名聞遐適的「甘露戒堂」。戒壇中央高坐著毘盧遮那佛，頭戴寶冠；佛頂的大傘蓋，象徵佛的清淨功德覆蓋一切；佛跏跌坐於千葉蓮臺，壇城的四週圍繞著護法神，個個相貌神勇，象徵依清淨戒法修行，即可獲得人天歡喜擁護。堂內各部雕工精細，皆隱含著深遠的意義，煥發出當年戒師們對戒法的慎重與戒子的期許。

 

我凝視著一尊尊黑得發亮的護法神祇，不知不覺中「僧尼被迫充軍、還俗、婚嫁」，「殿宇被毀」...一幕幕影像浮現眼前，想到此，浩劫的傷痛令人久久不能自己。

 

戒堂後面是「弘一大師紀念堂」，保存著弘一律師在民國二十二年來寺結夏、講學的遺跡。發黃的照片裡，有演出茶花女劇照、書法墨寶，乃至出家後研戒筆記等，室內陳設床、桌、椅、洗面架，其餘無有長物。床上掛的帳子補了又補，洗面架上吊著的濾水囊(僧人用來過爐生水，排除蟲類，以免傷害生命的用具)竟也有補過的痕跡，簡苦的生活令我憶起大師曾寫過的四句偈——「誓捨身命，弘護南山，四分律教，永駐神州」。大師將他追求藝術的認真帶進僧人的生命裡，而此時的「美」是對生命的解悟，對戒律的堅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