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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異鄉的知音:訪澳洲羅桑秋松比丘尼

羅桑秋松比丘尼,澳洲人,十六年前是澳洲有名的心理醫生,後至尼泊爾學習襌坐,接觸了佛法,體悟到佛法的真理,可補心理學之不足,遂發願出家,於藏密黃教喇嘛葉西活佛座下修學多年,隨後即至歐、澳洲各地展開艱辛的弘法工作。去年十一月,法師抱持著菩薩廣學無量法門的精神,遠從澳洲來台灣求受三壇大戒,戒期圓滿即經引禮法師介紹前來香光寺共修兩個月,本刊專訪了羅桑比丘尼,暢談修學的歷程,並邀請讀者共來體味一位生長在西方文化背景的異國比丘尼,侃侃而談他在不同國度裡弘法佈教的種種經驗乆及對台灣佛教的卓越慧見。



佛法與心理治療

 

問:法師為什麼會放棄心理醫師的工作而選擇出家呢?
答:選擇出家的主要原因是:擔任心理醫師雖然對人們有所幫助,但學佛之後,我發現佛法可以給人們更深廣、更究竟的助益,甚至是一般學醫的入無法提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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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個原因是:我發現西方人有很多價值上的矛盾及行為上的差距,特別是有些西方學者擁有很高的知識,也很會演說,但實際行為卻是另一回事,他們較不注重內在心靈的追求,心中充滿了疑惑,私生活也顯得混亂。(主要指西方很多的教師)雖然,在家學佛我也可以學得很好,但從獻身宗教,致力於專精的修持並提供廣泛的社會大眾來說,我發現唯有「出家」才能滿我的願,所以決定出家現比丘尼相,從自己親身的修學經驗中去印證佛法, 同時,也讓別人能因為我的形象去接觸並逐漸體認佛法的殊勝。
 
第三是:我體會到僧伽住世的重要,書中的佛法僅是知識,必須透過僧伽的修持、印證、詮釋、弘惕,佛法才能真正住世。因此,如果希望佛法能在我的故鄉——澳洲傳揚開來, 就必須先有僧伽才行。
 
為了做這個決定,我考慮了很久,也曾請問過我的師父:「當比丘尼好嗎?」師父肯定我的想法,並說這個想法很好。因為師父一直很忙,後來這件事也就沒下落。整個請法的過程,我是透過另一位比丘去請示我的師父的。結果,一連等了幾天都沒有音訊,我非常焦慮, 以為我當不成比丘尼了...。又過了二、三天之後,那位比丘終於傳來師父的應允,於是,我如願以償的出家了。
 
問:那麼,學佛之後,您是不是就否定了心理學呢?在你修學和弘法的過程中,這二者您如何抉擇呢?
答:學佛之後,對心理學的理論,我開始有了疑問,發現它有許多不透澈、不究竟的地方。雖然如此,心理學所使用的技巧方法,仍然可以用於與人的溝通上,因此,我是二者兼用的——運用心理學的技巧來幫助弘法工作的椎動。
 
在這裡我想建議大家,做為一位僧伽,最好學一些傾聽、溝通的技巧和行為語言。因為,如果我們能更廣泛的接納別人的意見,自己就會變得更敏感,更能發展自己的潛能,和覺察自、他內在心理的需要,而對信眾諮商和輔導也會有很大的助益。
 
一般說來,西方人大多是茫然的,雖然他們外表看起來很好,但內心卻是十分空虛,你無法馬上教他們學佛,必須先運用心理學的方法,建立起他們的自信心。如果一開始就教他們「打破我執」,他們不但無法體會,還會變得否定自己,甚至會瘋掉。佛法中有句話:「先以利鉤牽,後令入佛智。 」意思是我們度化眾生,要先鼓勵他們,將他們的能力發展出來,當他們有了足鉤的自我肯定之後, 才告訴他們如何破我執。
 
問:法師如何將自己在止觀及靜坐的修學心得,運用在心理治療?
答:心理有問題的人依輕重程度可以概分為兩類:一類是一直顯得煩躁不安的人(這一種又分很多層次);另一類是完全無法處理自己,一看就知道他的心理出了問題。一般說來,如果一個人無法自覺自己的行為差異,就表示他的精神有了異常。
 
一個人產生心理異常,甚至無法照顧自己生活需要,通常是因為他的精神已經分歧,無注分辨真實與夢幻,他時常會將夢幻當成實實。事實上,一個人並不會真正的瘋狂,儘替他們的表現顯得異於常人,然而,在佛性上卻沒有什麼不同的。
 
在西方社會裡,如果一個人被定義成精神病患者,通常他的病情將會因此更加嚴重;如果治療者只是告訴他:「你的心理存在著一些問題,需要時間來改善...。」那個人可能較容易好起來。事實證明,對於一個心理異常的人,我們若能找出他正常的部份,不斷去強化它,時間一久他是可能慢慢恢復正常的。
 
精神病患者的內心時常是充滿恐懼的,他們可以感覺到自己和別人不太一樣,相對的他們也因此變得很容易受傷。面對這一類的病人,輔導者必須具備相當大的耐心和愛心,想辦法建立起他們的信心後,逐漸地他們混亂的腦筋也就能平息下來,恢復正常。其次,必須注意的是精神病患者通常很敏感,輔導的過程需要用真誠而肯定的表達。
 
對於嚴重的精神病患者,讓他看佛像是一個很好的方法,藉著佛像的安祥可以讓病人心神寧靜穩定下來。另外,我也會教他們持誦「六字大明咒」,效果還不錯,病患念了這個咒語會慢慢長養出慈悲心。其他則視情況不同,有時也教他們數息觀。一般人的情緒愈低落,呼吸就愈濁重,讓他們經由數息觀去感受,發現自己的情況,是一個蠻好的方法。精神病患者最大的喜悅是知道自己可以控制自己,因為他們不知道自己還有能力可以控制自己。以上是針對精神已呈顯不正常者的處理。
 
如果是一個正常的人,就直接給予佛法的引導:多欲的人,修不淨觀減除他們的欲望;容易動怒、嗔心重的人,就修慈悲觀;善於忌妒的人,就教他多欣賞別人的好處...。 佛陀對不同根器的人也都給多不同的對治方法,問題在眾生是否如法去實踐,若果,我們一直努力去實踐,早已覺悟真理了。
 
尼泊爾的修學
問:請法師談談您所屬僧團的宗旨及教育僧眾的方式?在宗教修持上與教義探討上的重點為何?
 
答:我們僧團的修學宗旨是:學習並弘揚大乘佛法,堅信每一個眾生都能成佛。
 
而在教育方式方面,因我們的道場兼含了西方和西藏的學僧,寺院的課程及教法即分成兩部份:
 
一、西藏學僧採用傳統教學法。他們從小就親近寺院(約十二或十六、七歲),根深蒂固地相信佛菩薩和業力,也可以學、背很多經咒,這是承襲西藏傳統方式的教法。
 
二、西方學僧則因應個人需要採用不同的課程。西方學僧剛開始時對佛陀並有沒有什麼信仰,學習過程中常會產生許多疑問。師父教導西方學僧有幾個重點:持戒,從守戒中轉換身心,最後就能跟佛陀一樣清淨。學習打坐,從中關照自我,進而於生活中實踐佛法。往往不需很久,我們就可以從打坐中與佛法相應,也能生起對三寶和師長深切的信心。
 
師父也鼓勵西方學僧多提問題,藉著彼此討論澄清觀念,否則一直將問題埋在心裡,久了會生病。除此之外,師父非常重視學僧的威儀及曰常行為,他常去巡寮,看東西是否有擺置整齊。師父很嚴厲,生氣起來會罵人,而且西方學僧這方面的問題也比較多,師父必須在他們身上花較多的時間。
 
相反地,師父教導在家弟子總是親切婉言,探究原因有二:出家人有出家人必須承擔的責任,師父嚴格為的是讓我們清楚地意識到出家的使命。出家的目的在專心修行,以期早成佛道,必須集中全部注意力。師父是幫助我們成佛的人,嚴峻的喝斥,弟子們容易謹記在心,集中注意力,也就容易成就佛道。另外,師父對我們生氣時,身為弟子的我們是不會、也不敢對師父生氣的,久而久之對其他的人也就不太會起瞋心了!
 
師父教導弟子的特色是隨根器差異採用不同的方式,而最常採用逆增上綠的方式來成就弟子。例如:一天下午,大夥兒正在喝下午茶,一位比丘走了進來,埋怨道:師父怎麼老是要我去做那些我不喜歡做的事。另一位比丘聽見了就說:我喜歡那件事,怎麼師父偏不讓我去做呢?師父就是用困逆的方法來調理我們每一個人的本我欲望、鍛鍊我們的心智。
 
師父很早以前就知道,有一天他的弟子和寺院將會與西方結緣,於是有西藏的小孩到寺院當學僧時,師父就安排他們去學英文。當時很多人不了解為什麼要這麼做,等到後來許多西方人士陸續到尼泊爾本山學習佛法及打坐,回國後紛紛創設靜坐中心,並邀請西藏的喇嘛前去弘法,人們才逐漸體認到師父的遠見。(註:後來外國人到尼泊爾本山出家的竟高達六、七十人之多。)

 

至於修學的內容,即教理的探討,行門的修持和執事的學習。為了配合這三方面的修學,我們將一年分成三個時段,做不同重點的學習。這三方面的修學都是重要的,行者如果在這三方面不能保持平衡,他的身心便容易出問題。如此在一年中,我們雖辦了許多活動、演講,但也有自我充實的時間。
 
師父曾被邀請到歐美各地去演講,回來之後,他就遴選可以勝任的人也去各地演講。師父說,舒適的生活容易讓一個人生起懶惰心,每當他發現有人沒事做時,就想盡辦法找事給他做或讓他讀很多書,目的不外為了發展我們內在的人格。
 
師父還強調僧眾在一年中至少必須騰出三個月來閉關打坐。如果確實很忙,至少也要有兩個月。師父認為修行人在一年之中,若沒有一段閉關自修的時期,時間久了,會逐漸感到生活乏味,與在家人沒有兩樣!
 
我們的考試方式約略有兩種:一種是由師父召集全部的比丘、比丘尼和一百多位在家居士聚集在廣場上。師父上座、學僧次座、居士下座,當場抽學僧考試。首先由師父發問問題,接著由居士們來發問,居士們若對答案感到不滿意,可以繼續發問,直到他們覺得滿意為止。
 
另一種方式是要求學僧在居士面前做一個小時的演講,題目自訂。我也曾上台演講,第一次講得糟透了,第二、三次就漸入佳境了。
 
有人考試失敗時,下面的人會對他「開汽水」笑他,但不輕視他。居士們明白要訓練一位能在公開場合演講的傳教師,是件艱難的工作。因此,全場只有考試的人感到害怕、緊張,居士們則抱持著友善和關心的態度,這種考試方式也是師父訓練我們演講的方法。
 
為了紹隆佛種,師父很慈悲地同時接受男、女眾都來出家。他認為出家人的人數已經很少了, 組成比丘、比丘尼僧團可以增強佛教的力量。不過其中仍有遺憾:西方人總以為千里迢迢到尼泊爾出了家, 就可以把那兒當成自己的家,可是,師父很年輕就往生了(四十九歲,我是在師父三十八歲時出家的):另一方面,由於大量西方人湧入尼泊爾,帶來吸食迷幻藥等惡習,引起尼泊爾政府頒訂了只准許西方人入境三至六個月的限制。現在我也只能以觀光的方式回到本山去。
 
從師父的往生和法令的改變,我再一次體會到「無常」的真理。正根源於世間是無常的,所以能夠把握的就要及時去把握它。我每隔一、二年就會回尼泊爾的本山去,那兒是我的家,回到那兒心中就很高興。世間是無常的,相同的,您們現在雖然在台灣修學,也不能一直以為這兒就是我們永久的道場,佛法說世界是不安定的,一個人不可以耽於安定的環境中自滿偷安, 必須時時想辦法去改造不好的環境!
 
二、教義的探討與修持,著重在兩個方面:觀照心識怎麼活動;觀空,讓善根增長,惡念消除,行者必須時常發願, 願自己往覺悟的路上走去,如此作意,心念才易集中,得到更深的禪定功夫,開發出智慧來觀祭什麼是業力,什麼是空, 由此,配合著教理的研討,打坐用功是很重要的。教理清楚,正不正確才容易分辨得清楚,不落入自我附會解釋之中。如果沒有深廣的教義基礎,行者是無從助人的;在這裡也必須建立「學習的目的在要用來幫助一切眾生」的心態。在理論上,解行必須並重,但在學習過程中,行門的打坐還是重於解門,因為行門可以讓心智清楚,增進理解能力。
 
此外,還要時常把自己擺到菩薩的位置上,去設法幫助苦難的人,幫助別人的心念增強,對自我的執著就會減少,佛陀也曾說,悲、智如同鳥的二翼,少了任何一個就無法飛了。
 
佛教在西方
問:澳洲人對佛教的認識為何?其流傳的情況如何?
答:十年前,在澳洲人的心目中,佛教是一種很特殊的文化,他們看到剃了頭的出家人,就好像看到外星人一樣,尤其出家人的衣服與一般人不同更顯得怪異。如今澳洲佛教已不是唯一的新宗教,還有其他許多種新興宗教。一般年輕人對基督教很有興趣,也有部份人會參加佛教、印度教、回教...等,原因是新生的一代普遍不太受傳統信仰的束縛,較能自由的選擇自己的信仰。
 
在這種背景中,加上十年來佛教很積極在文化出版、電視弘法上用心,澳洲人已能由初步了解,進一步認識佛教是世界上流傳極廣的宗教之一,而慢慢接受它。大部份會接受佛法的人,都是曾受過大學教育的人士,他們偏好哲學思考,而且選擇自己的信仰。科學與佛法是沒有衝突的,前者探討的是現象,而後者則著重在本質上,有許多科學家也信仰佛法。
 
他們學佛的動機多半是想知道:「人是什麼?」「世界的本質是什麼?」「人死後會到那裡去?」...等等哲學思考和如何解決自己的問題,使自己活得快樂(因為他們常發現自己很不快樂)。在我們靜坐中心的學員裡,很多是醫生、護士、教師、工程師...等,這些在社會上有著理想職業的人,大都已成家立業,很想將佛法帶回家,使家庭更美滿,也希望對社會做更好的貢獻,他們的學佛動機都是很純善的。我想也許未來的一百年中,將有30%至40%的澳洲居民會逐漸成為佛教徒。
 
目前澳洲的佛教來自於各地方泰園、緬甸、美國、日本...。他們都有各自的傳統和弘法中心。其中以來自西藏的佛教傳播最快,原因有三:一是共產黨侵入西藏後,西藏的喇嘛流亡失所,當西方人邀請他們弘法時他們就去,且很熱切地從事這件工作。
 
其次,西藏的佛教重教理的講述及辯論,喇嘛們也鼓勵這種方式,這很合乎西方人的喜好。
 
而喇嘛們也常向西方人說,能生在西方,自由地選擇宗教、聽聞佛法,是前世修得的福報,今生要好好珍惜,精勤修持,否則如果你生在某些不自由的地方,就無法聽聞佛法了!
 
在西方社會中,對宗教信仰的選擇,舉個譬喻來說:就如同進入超級市場購物一樣地自由、開放,你喜歡什麼,你就選什麼。儘管他們有很多選擇的機會,但我相信,他們之中將會有更多人選擇佛法, 因為佛法含容性很高,允許在每一個地方都有各種不同的風格去適應當地居民的需要。
 
問:西方佛寺如何佈教?與信徒的關係為何?
答:東方佛教的傳統中,出家人與在家人的關係是:出家人引導在家人學佛,在家人護持僧團住世的,師父常說:這種關係的維持是很重要的。如果出家人只顧著躲到深山裡修行,不設法教導信眾,是很自私的;同時,從信眾方面來說這是親近三寶培福增慧的機緣。出家人有了信眾的護持不必為著衣食等基本生活而奔波,可以心無旁騖地研究教理,專心修道,相對地,出家眾不論在何時何地,修行的目的和動機都必須是為引導眾生離苦得樂而做,否則,再好的修持也只是徒增貢高我慢,失卻了佛法為眾生而存在的意義,更何況我們從信眾那兒得到供養,自然應存著一份感恩心去回饋他們。
 
在西方情況就不同了, 十或十五年前,無論是出家眾或在家眾都如同初生的嬰兒般,不清楚彼此應扮演什麼角色及負擔什麼責任。經過幾年立後,隨著佛法的流傳信眾們慢慢的了解,如果想得到出家人的引導,還是應該護持出家人專心修持。有些西方的在家人有錢、有時間、也有很好的修持,因此不認為一定要出家。其實這是種很危險的想法,如果沒有出家人修持清淨的戒律,佛教想要在西方長久存在是很有疑慮的。為此,我們建立的弘注中心,一定是由出家人去弘法,絕對不請在家居士上台說法,除非此人很尊敬僧圈,而且在弘法的場合中主客很清楚!
 
我們佛寺的經濟主要來自於居士們的捐獻。在澳洲我們不僅要維持靜坐中心的開支,還必須護持西藏及印度的僧院,他們是極需要費用來辦理僧伽教育的,達賴喇嘛說:「我們用很多時間將佛法弘傳到西方,但不能忘記東方的僧侶,他們還需要教育,將來才能有人繼續將佛法傳到西方!」
 
在印度及尼泊爾這兩個地方經濟原本已很窮困,西藏的難民逃到那兒並不能得到如意的工作,一般在家居士也無力護持出家人。西方的經濟雖較穩定、富庶,可以提供財力的護持,奈何東、西方有一個很顯著的差別:西方富有的人,不隨便布施;東方人雖財力較缺乏,卻願意護持佛法,因此在西方社會中的僧侶是很難維持生活的,一般以為成為正式的出家人以後,在衣食等生活資具都會受到護持,事實是不盡然的!
 
問:您認為未來在弘揚佛法上應注意些什麼問題?
答:我們要因應著世人的需要而有不同的施設,誠如世間一直存在各種不同形式的宗教,弘揚佛法應隨著時空不同而有所變通。
信仰宗教的目的在使人變得更慈悲、不自私和更安穩。在此理念下,只要是能幫助一個人更好的宗教,我們就不應去批評它。許多西方人是無宗教主義者,他們的心靈比較排外。儘管如此,就算我認為佛法最好,也選擇了大乘佛法成為修行奉獻的準則,但我不是說其他宗教就不好,因為思想、文化背景的不同,就有彼此不同方式的適應。也隨著某些人差異的習慣,他們需要藉由各種方法才更能得力。就像泰國的比丘將小乘戒律持得很好,那也是很了不起的。只要能令眾生心地增上,向清淨光明都是可取的。
 
我喜歡修持菩薩道,也喜歡持咒,但如果要求我必須像小乘行者那樣打坐、嚴格待戒,我是沒辦法做得很好的。人們會因根基、業力的不同,挑選最適合他們信仰的方式,比如有入感到沒有辦法信仰那麼多尊菩薩,他們就選擇只信仰釋迦牟尼佛。所以,關於這個問題,我的想法是:佛陀開了八萬四千法門應化八萬四千種根機,最好的方法就是:好好修待我所能了解的部分,再將它輾轉教給需要的人。每當有人問我修學佛法是採用西藏系或是中國系?我會回答他說,兩者之間只是外觀形式、咒語上有所不同而已,實質上,基本教義應是一致的,兩者都可以學,等學了之後看哪個對當時的社會最適合,就用那個!如中國人的根機較能接受圓融的大乘佛教,於是它就與中國文化相結合,我們不能說那個最好、那個最不好,佛法講緣起,宗教之間當然也沒有絕對,有的只是:「那一個更適合!」同樣的,我們也不妨學習其他宗教的優點,如基督教對社會的服務、教育,醫療等工作都做得很出色,佛教如果也能這樣,以多樣功能來服務社會也是很殊勝的。

 

台灣見聞

問:促使您此次來台灣學戒的動機是什麼?

 

答:在這之前我有八年的時間在澳洲弘法,而在澳洲分院獨自生活裡,較難掌握戒律的精神所在,時常必須一人面對一大群在家居士,尤其是接受佛法很慢的西方人士。我深刻體會到住在僧團中,有很強的共修力量,而在外弘法就必須靠著自己堅定的願力。另一方面,也覺得自己漸漸老了,會開始想一些問題,例如:如果我死了,我仍希望自己下輩子能再當出家人,那麼就必須給自己種一些強而有力的種子,於是興起到台灣學戒的念頭。
 
再則,西藏沒有女喇嘛,教導我的六位老師都是比丘,因此希望能有機會多與其他的比丘尼接近,了解尼僧團,進一步熏習尼僧團的紀律、制度。
 
佛教源於印度延傳至今,在世界各地都有隨方毘尼,在體解佛法的根本精神之後,如果能夠再多方參學,將更有助於選擇一種適合西方社會的弘法、修道方式。台灣弘傳的是大乘佛教,我所學的也是大乘佛法,二者十分相契。在我原來的計劃裡只打算停留一個半月,但後來我感到很歡喜,就決定延長住三個月。這段期間謝謝香光尼僧團給我一起共修的因緣,這是我當初沒有料到的。
 
問:在這三個月當中,您對所接觸到的台灣佛教府什麼感想和建議?
答:在台灣我除了到海會寺受具戒之外,其他大部分的時間都住香光寺,我想就從這裡說起吧!
香光寺對法師們的修學生涯設想和實踐都非常用心,我很欽佩大師父的理想,他從過去、現在和未來多方面來看僧伽教育,眼光非常的長遠,然而想從傳統中抉擇適應現代的部份加以融和、發揚,這件工作真是不容易!沒有人預先知道如何做才是最好的,但一定要運用我們的智慧去做,我自己也一直在從事類似的努力,因此能了解其中的心情,尤其當我看到兩位大師父這麼努力,覺得很感動。
 
台灣佛教現在面臨的問題有:轉化上的困難、佛教與民間信仰的混淆、法律的限制及傳統的壓力等等,都是必須想辦法澄清、解決的,這是台灣比丘、比丘尼們要共同盡力去克服的!例如:最近曾熱烈討論的宗教法令問題,到底怎麼樣的宗教法令可以更清楚、更合理,我想可以找西方國家的宗教法來參考,再上呈政府准予相似的待遇。
 
在西方,宗教已有較完整的組織,政府法律中也擁有其特殊的保護權及獨立性,我們也應該可以努力去爭取。此外,在台灣最常見的是在家居士介入宗教團體的財務處置中,關於這一點應向國外看齊,給予宗教團體自由和自主權,最好在家居士不要介入宗教團體的事務中,導致利益紛爭,忽略甚至扭曲宗教團體對社會重要的教化功能。
 
問:最後請法師談談您自己未來的修學理想與重點。
答:理想方面,我希望成為佛陀教育的楷範者,我知道我還需要努力。
 
至於修學重點:我希望每天都能記住「死亡」,每天都想可能今天生命會結束,如此一來,我就會警惕自己不要浪費時間。我們都希望來生可以去淨土,只是我覺得我們更應該創造當下的淨土,我們有責任行菩薩道去創造每一處的淨土。淨土法門的往生極樂為的是要迴入娑婁度度有情,而不是去享樂的,不要存著想要「逃走」的念頭,那不是菩薩的行為!如果只求往生淨土一去不回,那麼在根本心念土就已是自私的,並非菩提心的表現。所以,我常以「行者要時常觀察自己的心念是純淨的,還是雜染的」來勗勉自己,這也是我未來的修學重點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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