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錄自048 期
1996.12.20
釋見享
菩提道上結緣
「你們是來化緣的?」女子帶著冷默、猜忌的口氣詢問。 「很年輕的尼姑!」男子說完便拉著一把椅子坐下, 兩條腿蹺到桌子上,偏著頭、斜著眼看著我們....
寒冷的冬天,外面下著絲絲小雨,佈教期已快告一段落了,早上佈教總會報結束後,決定趁著尚有半天的光景,再與一些信眾們結緣。拿著法會的邀請帖與盦法師騎車便往鹿滿方向馳去。
這是第一次與盦法師出外佈教,平日在寺裡總覺得這位法師熱心且樸質,很能以結緣的心和大眾共修共處,而他這份特質在與信眾相處時,更是自然流露,因此今天所拜訪的幾戶人家,不論陌生或熟悉的都能歡喜地布施。
近午時分,這是最後一家了。
「老菩薩,您好,家裡只有您在嗎?」開門的是一個行動不便的老人。「裡面坐,我兒子、女兒在裡面。」說著便用手朝裡面指了一指,開門讓我們進去。順著老人所指的方向望去,隱約看到裡面有一對年輕的男女圍著餐桌吃飯。
「很抱歉,這時候打擾您們。」盦法師說。「沒關係,坐啊!」老人招呼我們一起坐下後,便靜靜地看著我們,不知是陌生,還是其他什麼原因,老人不說半句話,在陰暗的房中,氣氛頓時顯得沉悶.....
「老菩薩平常有念佛嗎?」我刻意找了話題和老人說話以打破沉默,心想:「這真是一位安靜的老人。」面對她茫然的眼神,盦法師在一旁提醒我拿出念珠教她念佛,這時老人的女兒及兒子來到我們面前。
「你們是來化緣的?」那女子帶著冷默、猜忌的口氣詢問,一雙眼睛不停地打量著我們。「很年輕的尼姑!」男子說完便拉著一把椅子坐下,兩條腿隨便一擱,便將腳蹺在桌子上,偏著頭、斜著眼盯著我們。粗壯、高大的身材,令人猜想他可能做的是粗活的工作。
「正月法會快到了,大師父特地要我們來請您們全家回寺拜佛迎春。我們叫『師父』,『尼姑』是過去傳統的叫法,現在沒有這樣稱呼了。我叫自盦師,『盦』是一個今天的今再加上酉時的『酉』..... 她叫見享師, 『享』是分享的『享』.... 」盦法師熱心地寫在紙上給他們看,這時那位男子也自動把腿放下了。
「哥,你身上有錢嗎?拿二百塊給她們。」「我那裡有錢?」男子很生氣地回答,甚至把口袋都掏出來讓我們看。「找看看嘛!我看她們也蠻可憐的,這麼冷的天氣還出來化緣,你就給她們吧!」女子指指我們。「沒有就是沒有,不然我去拿鐵鎚把二弟的房門敲開,先跟他們借好了!」他一臉怒相,馬上轉身進去找了一把鐵鎚往一個房門敲打,這番情景使我愣住了,不知如何是好,轉頭問盦法師:「要不要制止?我們離開好了!」順勢便要拉著盦法師離開,可是她卻搖搖頭,表情凝重地示意:再看下去。
「哥,你在做什麼啊?你忘記你辦公桌內有錢啊?不要打了,門會壞掉!」說著掉頭往辦公室方向走去,男子一個箭步衝到她面前:「我拿!」接著他小心翼翼地把抽屜開了個小縫,伸進一隻手,在裡面摸了半天,經過半晌,好不容易從抽屜裡拿出兩張破舊的百元大鈔,往桌上用力一拍!「拿去!這可是我開卡車辛苦半天才賺來的!」女子接過後向我們點頭表示:你們可以走了!
「謝謝!布施三寶的功德很大。您們在那裡上班?我們坐下來談談好嗎?」盦法師說著並率先坐下,全場的人,包括我在內都有些驚訝,因為它就像即將要結束的劇情,突然緊急剎車,又要繼續演出似的。
「這是我們的《香光莊嚴》雜誌與您們結緣,您開車一定很辛苦,可以貼個『南無阿彌陀佛』與大家結緣。這是佛像,佛法中說「三寶」便是指佛、法、僧三寶,佛陀是佛寶,法寶是佛陀所說的法.... 」
在盦法師耐心、不厭其煩地解釋「三寶」、「布施 功德」中,氣氛由原先的沉悶、緊張轉為溫暖,離開那裡時,他們兄妹二人的臉色已不像初時的冷漠。這番布施的道理,這家人到底聽懂了多少,實在無從得知,但從他們軟化的態度中看來,我深信善根的種子已在他們心中播下。
事後問盦法師:「當時看到那男子在敲打房門時會不會緊張?」「當然會啊!不過我相信護法菩薩會護持我們,只要我們平等地對待眾生,不論他們如何對待我們,我們都要給他們一個供養三寶、聽聞佛法的機會。」
「可憐」、「福報」;「尼姑」、「法師」;「不屑」、「尊重」,身為出家人的我,要以什麼心情來看待這些感覺,回應這些對待?
「衲衣行乞食,動止心常一;自以智慧眼,觀知諸法實。種種法門中,皆以等觀入;解慧心寂然,三界無能及。」在清楚自己的身分及應有的使命、責任後,依循著佛陀所教示的人生真諦,以智慧行慈悲,才能將佛法從我們的身語意中傳遞出去,盦法師的示現也讓我深深體會到菩薩的精神是平等地對待一切眾生,永不捨棄任何眾生的。但願在往後的日子裡,自己也如盦法師一般,為人說法無有疲厭,在任何一個因緣時空中,以法與眾生結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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