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陀一生說法45年，足跡踏遍恆河兩岸。80歲那年，從王舍城外的靈鷲山出發，往故鄉附近的祇園精舍方向作最後的遊行。經那爛陀、華氏城，渡過恆河來到跋耆國的首都吠舍離（毗舍離），在此度過第45個雨安居。沿途，他不放棄任何一個教育機會，對弟子教導七不壞法、四念處及戒、定、慧三學。在安居將近完結時，佛陀預告自己將於三個月內涅槃，然後拖著重病初癒的身體，從吠舍離繼續往西北前行，來到末羅國，接受了鐵匠純陀的供養，導致嚴重下痢。最後，來到拘尸那羅城外的娑羅樹林，已經疲勞至極，不得不躺下來休息。

時間是西元前543年（北傳佛教為西元前486年），五月月圓日（北傳為二月15日），佛陀在拘尸那羅的娑羅樹林間用生命最後的一絲氣力，開導勸慰隨行弟子後，安詳地進入涅槃圓寂！大地震動，娑羅樹葉如雨般地降下。廣懋的恆河平原，從此以後，再也看不到世尊慈藹教化的身影與足跡。

大涅槃寺（Mahaparinirvana Temple）

 

下午時分，我們朝聖的隊伍終於來到了拘尸那羅，這佛陀為弟子上最後一堂課的教室。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座白色寺院─大涅槃寺。陽光斜斜穿透大涅槃寺前的娑羅雙樹的葉子，這兩棵標示著佛陀最後上課地點的樹，依然迎風搖曳。剎時，時空穿越過2500年，重現了當時教室周遭的氛圍。在同一個空間，2500年前的那一天與2008年的今天交會了，拘尸那羅的晚風，一樣地冷，彷彿還沉沉地敘說著。

佛陀入滅的當天，派阿難進入拘尸那城，告訴末羅族人，世尊即將示寂。消息一傳開，所有的末羅族人扶老攜幼，趕到娑羅林中，向佛陀頂禮。當時城內，有位年高120歲的梵志須跋陀羅，聽聞佛將滅度，也前來求見聞法。佛親自允許度他，於當夜受了具足戒，證阿羅漢果，成為佛住世的最後一位弟子。

步入大殿，一尊六尺長，以黑岩雕刻而成的臥佛，神情寧靜平和，全身被來自各國的朝聖信眾們貼滿了金箔，也披上金黃色的綢布袈裟，只露出慈藹的面容與尊貴的雙腳。這尊佛涅槃像，呈北枕西向的姿態，是五世紀笈多王朝時期的作品。據說，12世紀時，為了避免回教徒的破壞，被藏埋入地下。直到1876年，由考古學家亞歷山大、孔寧漢，從希拉尼亞瓦提河的河床挖掘出來。基座中央須跋陀羅（Subhaddara）的背影，靠腳部分的浮雕是阿難（Ananda），枕頭下方是純陀以及另外五位不知名的信眾，人人雙掌合十，神情哀痛。

印度導遊提醒可從不同角度瞻仰佛像的神情變化，「從頭頂往腳方向看，佛陀面帶微笑；如果站在中間看呢，會發現佛陀表情安詳沉思如入禪定……；而由腳往頭這邊看，則佛的面容又變得極為莊嚴肅穆。」而最感人之處在於佛陀合併的雙腳，腳底中心有個千幅輪相，象徵佛陀一生僕僕風塵用雙腳走遍北印度各地傳法。於是，大家都排隊等著頂禮佛足，感恩佛陀不畏辛苦弘法利生，也發願步佛足跡。

大殿內光線很暗，唯一明亮的是團員們點燃供養在佛前的燭光，淚在眼眶打轉，嘆：「佛在世時我沈淪，佛滅度後我出生；懺悔此身多業障，不見如來金色身。」爾今爾後謹記此時此地與佛相遇，不相違遠，永不退轉。

荼毗場

 

進入了聖地，印度的時間忽然變快了。當大家還沈浸在一片緬懷佛陀的肅穆寧靜中，太陽竟悄然下山了，天色迅速轉暗！雖然一路加緊催趕腳步，卻還是來不及把一百多人齊集到場。當我們來到了佛陀遺體的荼毗場，守門的工作人員早已關門離開了。既然無緣入內朝禮，只能失望地在門口三問訊，表達我們的追思，朝聖之路沒有圓滿，相約下次再回來吧。

「荼毗場」，也稱為「安迦羅塔」（Angara Chaitya），是大迦葉尊者引燃木柴堆、火化佛陀遺體的聖地。目前的遺跡是一座高約10公尺、直徑40公尺的紅磚山丘。此塔是建在孔雀王朝阿育王時期所建的僧院與祠堂的殘跡上，重建的年代推斷不會早於西元三世紀。

回想2006年，與印儀學苑的同學二度朝聖時，全體團員在此修供養後，隨即在塔邊的草地上，一起禮佛108拜。當天雖日正當中，眾人不畏烈日，隨著磬聲一拜又一拜在佛前至誠懺悔發願，不覺全身流汗，卻覺通體清涼，法喜充滿。每個人在心裡仰白佛陀，弟子們會再回來，果然，因緣成熟，今年圓滿三次朝聖的功課。

回眸佛陀荼毗場，發現每次朝聖的因緣不同，行程也有變動、成員差異，任務也不同，共修的場地更不相同，感受更是迥異。一次又一次，不能夠預期，在佛陀的故鄉—印度，變化隨時隨地在等著。這不就是在告訴我：無常來了，接受當下，才能讓自己安心嗎？在這裡佛陀再三詢問弟子，對修行解脫道「還有疑惑嗎」？最後叮嚀開示：「世皆無常，會必有離，勿懷憂惱，世相如是，當勤精進，早求解脫。以智慧明，滅諸癡暗。世實危脆，無堅牢者，我今得滅，如除惡病，此是應捨之身，罪惡之物，假名為身，沒在老病生死大海，何有智者得除滅之，如殺怨賊而不歡喜。」

來到拘尸那羅，佛陀的最後一堂課要傳授的是老實修行的工夫及解脫的法門─善觀無常。如果到了拘尸那羅，沒機會正視當下，面對死亡，一如佛陀的教誨「諸行無常，是生滅法，生滅滅已，寂滅為樂。」是否考慮再來補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