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未來:十字路口的僧伽
僧伽的養成

佛教的存續,很重要的關鍵,是僧伽的素質與能力, 僧伽素質與能力影響了佛法能否切實正確傳譯給社會大眾,提供大眾學習典範, 如何提昇僧伽素質?作者以斯里蘭卡佛教現象為例,講明十字路口的僧伽該往何方。



在僧伽訓練的過程,應從一開始便作出激進改革。一般來說,目前在僧團裡,接受培訓的青年其實都很年輕,根本還不夠成熟到可以自己作主。他們甚至是父母「奉獻」給僧團來作功德的。如果那些父母真能作出犧牲,帶著他們生性向佛的子女來出家,這種行為對佛教的影響無疑是正面的。過去所獻給寺院的少年,都是「最乖巧和聰明伶俐」的。可是今天送到寺院的,卻是那些在世途似乎難有成就的少年—最鬼怪多端、惹是生非或遲鈍笨拙。
 
我很明白這種年少披剃的體制,已深植斯里蘭卡的佛教文化,我也沒有要求廢掉它。這種制度雖然有其弊端,但也有優點。最低限度,它能讓年幼者及早進入佛門,以免他們被在家生活的誘惑所污染;從年紀小小,便開始保持內心清淨,和學習排除執著,這都會有助於日後接受更嚴格的養成訓練。更有利的,就是年輕比丘可在他們腦根仍清新、開明,又容易接收和保留新學識之際,有機會學習正法和經教語文(如巴利文和梵文)。這全都有利於他們日後成為博學,而又不失傳統文化的優質僧才。
 
雖然我沒有要求廢除這種年少出家的制度,但卻極力主張:僧團應該更嚴格地修訂接納沙彌的條件。其中一個可行之法,就是延長正式接受沙彌受戒之前的試驗觀察期。或可以嘗試立例,讓那些有意出家的男孩,先以在家戒子的身分,在受訓中心住上兩三年,然後才考慮是否接納他們,而正式受戒。這正好讓僧團長老,有機會在各種情況下觀察他們,然後陶汰不適合過僧人生活的孩子。如果這種方法實際上行不通,就只好以其他類似的程序代替。無論最後採取哪個方法,篩選準則都要較為嚴格—卻不是不人道。長老們也不要遲疑拒絕那些不適合的孩子,因為無論是佛教徒,或那些看出家人品行來評論佛法的人(包括斯里蘭卡的本地人及外來客),大家都很清楚知道:現在,實在有太多身穿僧袍,卻根本沒有資格的年輕人。這種不良的現象,到頭來只會敗壞僧團和佛教的聲譽。
 
不過,再嚴格的篩選程序,都只是為了防止不適合為僧的少年進入僧團。同樣重要的,也要提供學僧戒子最適當的訓練,讓他們得到良好和平衡的全面發展,這是非常重要的一環。如果這些具有出家潛質的少年,得不到適當的訓練,他們肯定不會從寺院的生活中找到滿足,他們的僧途也會因此而障礙重重。一些寺僧,可能會因為對僧團失望而還俗;另一些則可能會因為想避開世人對還俗者的歧視,而勉強留下,繼續過著不滿不安的生活。很可能這就是不少年輕僧人,參與毫不相干的政治或商業活動的背後原因。
 
因此最重要的,還是要讓年少的僧人,在這條自己選擇的人生路上,找到他們在外界同樣年紀的朋友身上所沒有的滿足感。我相信現今只有少數的比丘對佛法感到真正喜悅,原因在於正法沒有被適當地開示,以致於它未能給人歡喜。當知佛法如果要能懾服僧眾,使他們對聖潔的生活趨之若鶩,首要的條件就是,好好關切少年僧眾心裡的需要和期望。換言之,佛法一定要引發起他們油然而生的熱切反應。
 
一些在家的佛教信徒,時有投訴僧團缺乏紀律,往往要求長老比丘嚴加管教他們的弟子。我絕不輕視紀律這個問題,而且非常認同嚴守僧規戒律的重要。但我相信僧團的綱紀不振,只是徵狀而非原因。要振興僧團長遠的生命力,最基本的需要,並不是重整綱紀,更何況真正要以嚴規振興僧團,也不是高壓手法所能達到的,有時這種方法甚至會弄巧成拙。如果沒有相應的對策,去徹底改進培訓寺僧的素質,寺院很容易就會變成像大門開放的監獄,而一個僧人所過的生活,就再不像解脫之道,反而像終身監禁了。真正的紀律,應該是自願自發的,當中更需要包含了解和體諒。但要有這樣的效果,首先要受訓者看到這種生活箇中的快樂,並感到內心的自由,因為勉強禁制,只會帶給他們恐懼與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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