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道上
遺漏的蜘蛛網



傍晚,拿著小木魚準備到關房外練習,經過第二教室,抬頭一看,走道盡頭天花板角落的蜘蛛網還在,偌大的一張網看起來已更加緊密結實了。原以為司水組的法師會注意到它,看樣子是得直接提醒他們。 

請了司水組組長過來,他看了看蜘蛛網,抱歉地說:「謝謝你,如果你不提醒,我大概永遠也不會注意到那兒。」我開玩笑地回應道:「因為我們都習慣低頭走路啊!」 

我向來相信,人從出生到老死一直都在受教育。從家庭教育到學校教育、社會教育,乃至出家後,亦有僧伽教育。教育的方式有多種,人的學習也千差萬別:有的人需要言教;有的人是從他人的身教學習;有的人一點就通,還能舉一反三;有的人則需要他人耐心地一說再說才會明白,而我正是那種需要一再被提醒的人。 

初出家時,參加大專冬令營,學習領「事務引禮」的執事,負責關照學員飲食、出坡及提供營活動所需物品。傍晚藥石時間,我只顧忙著關照同學的齋食,卻忘了去打洗碗水,當時被一位同事的年長法師喝斥道:「吃完飯接著馬上就要洗碗,這事已經提醒你好幾次了!」從那次以後,我一直記得這句話,他告訴我的是:做事情要用「心」。可惜當下我並不能領會,直到第二年當師父侍者,才有些微體悟。 

那年的年終大掃除,我負責清掃師父的寮房,當我以最快的速度清的清、刷的刷、洗的洗,將應做的事做完後,正得意欣賞自己能以最高效率出現成果時,師父進門一看,微微笑道:「清掃要從上面清到下面。」隨著師父的手指,我赫然發現一張蜘蛛網,恰似地圖般悠然地掛在天花板一角嘲笑我。 

小時候家中大掃除,媽媽總是一再叮嚀我們這群小毛頭:「要先清天花板,接著洗窗子,最後才洗刷地板……。」我常常只忙著和哥哥姐姐邊掃邊玩打水戰,媽媽的話,早當耳邊風溜過去。出家後,師父不像媽媽那樣,事先告訴你應該如何如何做,而常常是在你完成後,輕輕一點,讓你自己去體會、醒覺,這種教育方法,令人更加印象深刻。 

經過幾次當面喝斥、婉轉點醒,我漸漸學到事有本末,物有始終、知所先後應如何用「心」,同時也發願做個自覺而主動的人,主動提醒自己,也學著提醒別人,更願接受他人的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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