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道上
行者生命的最佳展現



五月卅日早上七點鐘左右,明迦正準備到高雄長庚醫院複診,知客見信法師匆忙跑來告訴我,醫院來電說沐法師病危,於是趕緊通知悟師父及知眾自懋法師一同 去醫院,就要出發時,院方又來電:「沐法師已經走了!」怎麼這麼快?前一晚我們還在一起念佛共修呢!一路上,在醫院與沐法師共聚的情景一幕幕地浮 現....

見承法師、自懋法師、明迦,於五月廿九日晚上八點到醫院陪沐法師,為她按摩、談話,叮嚀她不要忘失正念,並帶她一起念佛,當時沐法師意識清楚,正念分 明,懋法師問她:「我是誰?你知道嗎?」沐法師回答:「懋法師」。承法師說:「沐法師,幫你按摩好嗎?」她點點頭。問她口渴嗎?也點點頭。於是看護月霞居 士用針筒吸開水給她喝。之後,我與她分享五月廿六日浴佛法會的實況,並告訴她提起正念,時刻守護著藥師本願。我問她:「你還記得你的藥師行願嗎?你記得你 寫的發願文,我們一起來讀誦好嗎?」她伸出手,握住了我的手,就這樣,我們一起讀誦著她所熟悉的發願文,並稱念藥師如來聖號,她發不出聲音,但眼睛一直看 著我的嘴形,我知道她是用很大的心力,在默念著藥師佛的洪名,她目不轉睛地注視著我,念了一陣子,說:「好累喔!」我俯在她耳畔,請她把身心放輕鬆柔軟, 好好地休息,慢慢地她就睡著了。直到九點半鐘,我們才離開醫院。那晚她一如往常一樣地念念不離藥師如來,根本看不出有任何要告別的跡象,沒想到五月廿九日 晚上的念佛共修,竟是最後的告別。

卅日上午抵達醫院時,大概七點二十分左右,走入病房,看她安詳地躺在床上,那神情就像是熟睡般,沒有負擔,沒有苦痛,我心中閃過一念:「沐法師,你解 脫了!」同修分別輪流到醫院助念,親友們聞訊亦來相送,藥師如來的聖號穿流在病房中的每個角落,八小時後,才把沐法師遺體接回寺。沐法師就這麼安詳地走 了,生前的病苦煎熬,全化為莊嚴淨土的資糧了!好一個勇敢踏實的生命奉行者!啊以她在佛門中發心培植的福德,廣結善因、善緣,以及她精進藥師法門的行持, 終於戰勝了病魔,為她這一期的生命譜上一個完美的休止符。

見沐法師是在民國七十年出家的,在這之前,我就認識她──是一位藥劑師,也是池流坊的插花教授,她最喜歡插花供佛,並常邀請她的同道、老師,一起到佛 寺禮佛插花、修供養,出家後,她進一步把「花道」賦予佛法的意義,藉著教插花的因緣,來傳遞佛法。她一直有個心願,要把學佛修行和插花藝術結合在一起,而 不斷地往這個方向努力,也由於教授插花的因緣,不少人在這裡得度。

除了花道精深之外,她也是一個古道熱腸的藥師佛,以所學來照顧大眾的健康,所以出家後,很自然地就成為同修們生病時最佳的褓姆,那一位法師四大有恙, 稍不舒服輕症的,她就為她包藥、打針;重症的就帶到醫院就診。記得那時候,每一位同修都受過她細心的照顧,尤其那時明迦為膽結石所苦,沐法師天天為我打 針,減輕結石的疼痛,她執事忙,都不會疏忽對生病同修的關照,尤其是打點滴,她一定算準了時間,依照那個人的體質,控制點滴速度的快慢,當點滴快滴完時, 她就會適時地出現,讓生病的同修感到相當安心。

沐法師對常住的忠心、公心,最為大家所讚歎及效行。香光寺沒有山門做內外的區隔,因此,每天晚上,沐法師一定把全寺每個門窗巡視過才休息。半夜,若聞異聲,她也一定起身巡查,猶如護法金剛般巡護著全山的安全。

民國七十年到七十二年,因為要蓋現今的祇園講堂、任運齋堂、念佛堂、海印軒和千山苑,那時她才剛出家,知道常住的經濟拮据,就擬定化緣計畫進行化緣。 那段日子,她南來北往,凡是有因緣的,她就前往;沒有因緣的,她也創造因緣,每一次她出去化緣,總是滿載而歸,除了化到財緣,更結了好緣,人力、財力的資 源也因此而開發了。她從不吝嗇地把化緣的心得點點滴滴地和同修分享,一方面是把經驗傳遞給新出家的法師們,一方面是如果碰到不能解決的疑惑,就提出來請教 老同修或師父,在這過程當中,她必定詳加記錄。例如有信眾請教她教理上較專門的問題,如唯識或中觀的問題,她都會虛心地請教專精研究的法師,然後再為信眾 回函或回電解答。

不只是對人眾、信眾如此照顧,乃至對不懂佛教的村民,也不厭其煩地講說「大媽」即是觀世音菩薩的故事;為慕名前來香光寺的來山者介紹香光寺的緣 起....,她甚至想到要讓每位來山者順利地來到香光寺,特別從高速公路嘉義交流道到香光寺的路上,一一去釘路標,引導著每位來山者一路無礙地進入香光 寺。信眾們來到弘化堂,看到沐法師,總是相當安心,因為她無時無刻不面帶微笑,而且滿懷歡喜接待著每一位來山的信眾,不但讓他們來寺有回家的感覺,同時也 建立他們佛法的知見,信眾也因此對她十分地信任,凡有個人心理上的問題,或是家中無法解決的難題,一碰到沐法師,都會對她侃侃而談,而她也從來沒有皺一下 眉頭或是感覺厭煩,總是笑嘻嘻地專心為信眾解惑,直到對方心開意解。

除了為信眾們作身心的安頓之外,對來山的機關、團體,也一一為他們安排共修充電課程,使他們都能獲得佛法甘霖的滋潤。此外,任何的機關、學校、團體向 法師請法,沐法師也總是不落人後,前往結緣,所以有很多她曾結緣過的團體,對沐法師的演講留下深刻的印象,常會三五成群地利用假日回寺再向沐法師請益挖 寶。

沐法師熱誠待人,不只在教內有口皆碑,在教外如天主教、基督教,凡是和她談過話的人,也都相當讚歎,常有神父、修女、牧師來寺和沐法師交流弘法的心 得,希望彼此的教化在社會上產生更大的影響力,淨化更多的心靈。因此她也與基督教、天主教的宗教師結緣,記得入殮那天,中華聖母會的修女們來到她靈前,為 她祈福、唱聖歌,這當中,她們道出了對沐法師的懷念和感動,她們對沐法師這麼說:「生命不在長短,而是在它發揮了生命的光與熱,雖然和沐法師相處的時間沒 有很長,但是我們看到了一個堅強且充滿活力、韌性的生命。生命的可貴,在於善用生命中每一分、每一秒,見沐法師善用了生命的每一分、每一秒,尤其在聖仁安 養中心與聖馬爾丁醫院時,我們更睹見了這一位堅強的修行者,發揮了生命中每一個時刻的光華。」

說到沐法師在生病期間的種種,更是令人敬佩。她發病是在八十一年冬天,當時醫生宣布她的生命將不久於人世,頂多三個月,但她並沒有因此而頹喪、失意。 知道病情的實況後,除了接受各種療程,虔懇修持藥師法門外,更是勤於說法,在生病期間,可以說她毫無保留地徹底奉獻了她整個生命。在病榻上,對每一位前來 探望的人,她不僅篤定地敘述生病的心境,更不忘為常住化緣,同時也接受每一位信眾的傾訴,堅守著宗教師的本份,為每一位有求者做心靈的安護。

生病期間,最令我感動的是她對癌症病者的心理建設及開示法要。有不少得到癌症的患者,乳癌、大腸癌、胃癌.... 得了絕症, 整個人生就晦暗下來,甚至不想重建生命的希望,有的人不吃藥等死,有的人怨天尤人,有的人因此戕害自己的生命.... 等等, 他們都是信眾或親友介紹來的,因為信眾、朋友每次來看沐法師,都是看到她以歡喜心接納一切,天天是如此堅強地放出生命的熱力,是一個真真實實行者生命的展 現者,癌細胞在沐法師身上蔓延,但卻無法侵害到她的心靈,她只有身病,心是健康的,所以當癌症的病患到沐法師病榻前,她總是苦口婆心地安撫他們,說她自己 如何接受生病的事實,安然地接受各種醫療,並振奮精神來為自己的生命做更大、更有意義的奉獻。每位癌症病患和她談過話之後,總是充滿信心地離開,重拾回生 命的意義。

今天沐法師步履藥師佛的足跡,一路無礙地直入藥師淨土,我們相信她會乘著藥師如來的悲願,再回到世間,與她生生世世要度化的眾生結緣的。

雖然沐法師暫時離我們而去,但是她的熱誠待人,她的細心周到,她對常住全心地奉獻與護持,她的負責認真,她的善結法緣,她的慈悲喜捨,她學不厭、教不倦的音容,在在處處無不映現在每一位親近過她的人的心版上,這是沐法師給大家最好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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