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道上
忍辱

我望穿秋水地等呀等,仍不見他出現。 當下無明火生起,提著卡賓槍,子彈上膛準備把他射殺! 不知怎麼地,當我進入室內,那股無明的怒氣突然消失了!



近來軍中接二連三地發生命案,使我回憶起當初軍旅生活的點點滴滴。軍中是一個大雜院,成員三教九流皆有,居中要得清淨也非易事,軍旅生活中承傳著「老鳥、中鳥、菜鳥」之分,意思是老、中、青資深與新進,權利地盤區分嚴明。 

《維摩詰經》說:「無處不是菩薩道場」,軍旅是修行忍辱的場所,每天面對上級交付的體能戰技訓練,合理的是訓練,不合理的是磨練。如果運用得當,可磨掉人的惰性、劣根性,訓練出積極堅忍的意志力。 

服役第一年冬天,營區在台北郊外山坡下,我們都要輪值大門口站衛兵,負責守夜。當時採取的是雙哨制,時間是單數時、雙數時交叉排定的守衛班。一天我值夜,被排在十二點至二點的班哨,晚上十點熄燈就寢後,不一會兒從溫暖的棉被中被叫醒,匆忙趕到輪班地點值班。寒冬的深夜,山風呼呼地迎面吹來,感覺時間腳步走得好慢……對哨同袍告訴我,接我班的袍澤是連上最皮、最喜好欺壓新進的人,上次接他的班時慢半小時,今天接我的班,要我忍耐……我心裡暗想:「我不會這麼倒楣吧!」 

忍受刺骨的寒風,好不容易捱到了交接的時刻,卻不見人影,我只好去找接班的人,要求他快來接班,但他始終答說:「好!馬上去。」結果時間一秒又一秒地過去,我望穿秋水地等呀等,仍不見他出現。眼看三點五十五分了!他的班我都快值完了,他竟還不來!當下無明火生起,提著卡賓槍,子彈上膛跑進寢室準備把他射殺! 

不知怎麼地,當我進入室內,那股無明的怒氣突然消失了!心中浮現了連長常勉勵連上官兵的一句話:「生命有輕如鴻毛、重如泰山之別,退一步海闊天空。」當下羞愧地對自己說:「不值得跟他一般見識,而毀了自己!」我忍了下來,叫下一班衛兵接班,下一班衛兵是班長,他很訝異地說:「怎麼是你叫班呢?」我不願再有怨言,換裝入睡。第二天連長得知老鳥不接衛兵班,把他痛斥了一頓,同時訓勉連上官兵要互敬互愛、團結一心。 

事後我回想,如果當時開槍射殺他,我今天還在嗎?不僅要受國法的制裁,也可能遭受墮無間地獄的果報。「一念瞋心起,百萬障門開,瞋是心中火,能燒功德林」,真慶幸「忍辱一時,救我一生」,使我後來有因緣聽聞佛法,進而修學。如今我以四弘誓願為我的本願,願以菩薩「盡其在我」的精神,以忍辱心修忍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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