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觀佛教檔案
《中論》的科判中, 那一個最接近龍樹的原意?



 

 
《中論》是一部偈頌體的論書,全書由二十七品構成,合計近五百首詩偈。論前的「歸敬偈」,則是論主用來表達其個人對佛陀的禮敬,並綜述其寫作旨趣之用的。從第一品的「觀緣」而至第二十七品的「觀邪見」,每品的偈頌在數目上多寡不一,其短者但只區區幾首詩偈,而長者則多達四十九首之餘。
 
在整部論書的二十七品當中,每一品都各自有其討論的主題,如第一品之觀「緣」是對事物生起的「四種條件」的考察,第二品之觀「去來」是對「運動」的考察,而第二十七品之觀「邪見」,則是對各種「錯誤理論」的考察。它是否在作者寫作時就有一定的組織、次第,由觀「緣」而至觀「邪見」呢?這正是歷代註解家們主要探索的問題之一。
 
古來學者之間,大體上都認為《中論》的品目安排有其一定的次第。就漢地的傳統來說,從吉藏以降而至印順法師都作有科判,但這兩人藉由科判而組織化的結果,彼此並不一致。
 
事實上,這些所謂的「科判」,乃是註釋家或研究者在特定的詮釋脈胳之下組織而成的東西。為何在觀「緣」之後而有觀「去來」的論列?為何在討論「業」之後而要討論「法」?幾乎在西藏與中國的每位註解家都有自己的一套觀點來組織《中論》,試圖說明個中的原委。然而,事實上,這種組織化的情形在偈頌體的《中論》一書裡是難以見出的,至少在表面上是看不到的。龍樹原先是否有這種組織化的企圖,或許也不是我們今天可以得知的。
 
研讀《中論》,我們所碰到的首要問題,並不是去追問那一個科判更為接近龍樹的原意,這或許是一個我們永遠無法得知確切答案的問題。但若是去描述各個科判者的科判,然後嘗試解明他們為何會有或此或彼的不同科判,這可能會是一個比較有意義的努力方向。
 
種種不同的科判,多少彰顯了在《中論》的理解上彼此之間的歧異,而這種科判的宗風不只是表現在中國與西藏的中觀學傳統裡;事實上,在印度的註解家裡,諸如月稱與清辨也曾嘗試著組織化《中論》,而他們彼此之間在詮釋上也有相當多的爭執存在,這是我們研讀《中論》之際首先要留意的問題。
 
我們無法判定那個註釋家的見解或科判可以代表龍樹本人的立場,因為除了他自己簡短的文字敘述之外,我們並沒有更多的線索可以進行如此的判定。以論前的「歸敬偈」來說,在目前流通的數種英譯裡,有的直接從梵文偈頌字面上的意思譯出,而有些譯本則是參考了註解家的意思。如Inada的《中論》英譯,便是參考了《青目釋》,而Robinson的翻譯大體上是順著月稱的說法而來,研究南傳佛教的Kalupahana從來便不承認龍樹是一位大乘論師,而且更不喜歡月稱的詮釋觀點,故而在他的譯解裡便刻意地避免月稱的說法。
 
我們可以說這些古代的註解家乃至當代的詮釋者,他們多半都是自覺或不自覺地站在他們特定的詮釋脈胳下而來研讀《中論》。那一個可以宣稱他們的詮釋便是龍樹本人的意思呢?其間的判準何在?這一點是我們無法得知的,我們所能知道的,乃是Robinson的翻譯是隨順月稱詮釋而來,而月稱的註解則是在他研讀了諸多前輩註解家的註釋,累積相當多的理解之後,歸納而成的一個高度結晶化的產物。除非能找到更有利的證據來駁斥這些註解家的某些詮釋觀點,否則我們也沒有必要一開始便全盤否定他們在理解上的權威地位,而無視於此一長達數百年之久的《中論》註釋傳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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