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版序
化身



從天而降的一條繩子,盤曲繩座伸出的,卻是哳哳吐信的蛇,這是蛇還是繩?印度人認為:世界就是蛇,繩子就是梵;世界是虛幻的,真實的只有梵。

 

張著茫然眼神的犢牛,得在一大群母牛中找到自己的母親。印度人認為:人所造的業,就像小牛找母牛,終究會找到果報的承受者。

 

真實與幻象、形式與本質,以及生生世世的輪迴,讓印度哲學出現獨特的「化身」觀,「化身」表示一種過渡、手法與機會。
 
無著菩薩非常用功,祈願能見彌勒大士。一天,他看到一隻垂死的老狗,狗的身體已經開始腐爛,傷口佈滿了發出惡臭的蛆。當無著對老狗生起悲心,打算用嘴挑起蛆時,老狗突然變成彌勒大士,圓滿無著菩薩的願。
 
電影印度少年Pi 是個素食主義者,海上漂流時,第一次抓到條大魚,邊哭邊用錘子捶死魚後,Pi 跪倒在筏子上,哭著對魚說:「毘濕奴,謝謝你化身為魚來救我。」毘濕奴是印度維護之神,有十種化身。
 
問:狗怎麼會是彌勒大士?那隻魚真的是毘濕奴嗎?《大唐西域記》裡一段辯論:有個外道看見提婆菩薩時,想用名字為引子與提婆菩薩辯論。外道:「你是誰?」提婆菩薩:「我是天(提婆意義即是天)。」 「天是誰?」「天是我。」「我是誰?」「狗。」「狗是誰?」「你!」
 
你、我、天、狗、彌勒、魚還是毘濕奴,什麼是真實?什麼才是我們必須把握?「三界所有,皆心所作。何以故?隨心所念,悉皆得見。」心當體即是實相的顯現,直下稱性而起的,「這確實就是你了,這不再是外殼了。」
 
我常在清晨漫步香光山林間。走著,腳踩樹枝折斷、老鷹長嘯響亮、葉落單純輕柔、松鼠唏娑奔跑,在早晨靜謐又充滿濕意的空氣裡,這些聲音美麗又獨特,發人深省——「寂靜其實是一種聲音,也是許多種聲音;寂靜不是指某樣事物不存在,而是指萬物都存在。」
 
這張專輯,你隨時都要再聽一次:一個人,在林子裡、在天空下,微乎其微,哪一天,你也可以飛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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