湧泉之歌
短歌



劉老先生坐在門檻邊,乾癟的手緊著一封信,楞楞的望著前方,連老伴兒喚他都沒聽見,原來他又回到過去的歲月……。

 

那年,他正年輕力壯,又娶了個貌美的妻子,不久,小倆口兒就自己搬出來另築新窩。

 

想要建立一個家庭可不是那麼容易的唷!孩子們一個個出世,奶粉、衣服、嬰兒牀……,開銷突然增多起來,怕孩子吃奶粉營養不夠,又要添加許多副食品。夏天到了怕孩子熱著了,冬天一來又怕孩子受涼了,為了養兒育女他日以繼夜的賺錢,手上都起了厚厚的繭,妻子雖然只有理家照顧孩子,卻也忙得焦頭爛額,失去了昔日的豐腴。

 

「啊!那真是一段既忙碌而又甜蜜的歲月啊!」不自覺的,劉老先生滿佈皺紋的臉上流露出一絲微笑。他彷彿又聽見孩子們牙牙學語時,喊著「爸爸!抱抱!」稚嫩的聲音。那一陣子,下班以後他還要趕著回家教寶寶走路呢!真不知那來的一股勁兒,那有時間想腰酸背痛的事兒!孩子的成長就是他全部的寄託。

 

日子如流水般逝去,突然間,他發現孩子長得和他一般高了,三個女兒相繼遠嫁,小兒子也有女朋友了,女方看來蠻柔順的,就給他們「送作堆」吧!這樣老伴也可得個幫手,看老伴兒高興得嘴都合不攏,買傢俱置新房,裡裡外外忙進忙出。然而,希望卻落空了,那天,孩子却吵著他娘要搬出去住,孩子的娘只有獨自流淚著。

 

從那以後,每逢過年,老伴兒都會大清早提著菜藍上街張羅孩子愛吃的東西,把家裡佈置得喜氣洋洋,還點了一對紅蠟燭,他就坐在門邊等待。可是,多少對蠟燭燒盡了,孩子們卻不曾回來過。
 
劉老先生收回空洞的眼神,瞪著手中的信,老伴無言的接過信,讀了起來「父母親大人膝下:孩兒今年本來想帶妻兒回家團聚,但淑琴想利用假期到東部旅遊,所以無法回家探望二位老人家,又因為經驗不景氣,家用開銷大,謹寄上二千元向雙親拜年,願雙親福壽綿長。」老太太像洩氣的皮球,無力地坐了下來,只聽到隔壁的小君童稚的讀書聲:
 
  梁上有雙燕,翩翩雄與雌,
  銜泥兩椽間,一巢生四兒,
  四兒日夜長,索食聲孜孜,
  ……………………………,
  一旦羽翼成,引上庭樹枝,
  舉翅不回顧,隨風四散飛,
  ……………………………,
  燕燕爾忽悲,爾當反自思,
  思爾為雛日,高飛背母時,
  當時父母念,今日爾應知。
 
信兒從老太太手上滑落,隨著風飄飛了……,收音機裡正傳來鳳飛飛甜美的歌聲「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臨行密密縫,意恐遲遲歸,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劉老先生搖晃的站了起來,一回首正看得蠟淚撲簌簌的往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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